第六十二章 痛失我所愛(1 / 2)

悟真持刀的手臂被架在半空,既不得抬,也不能落。他機變卻快,將手一鬆,叫長刀墜下,伸左手接住,順勢戳入賽天仙的胸口。

賽天仙慘叫一聲,大瞪雙眼盯著悟真和尚,目色之銳令悟真心膽也寒,一腳踹在賽天仙的腹側。

賽天仙身體被踢得飛起,可雙手卻仍緊緊抱在他右臂之上不肯鬆開。悟真又踢,賽天仙這才軟下雙手,跌翻在地。

童牛兒見賽天仙被傷,雙眼立時充血。

他不急於逃脫,而是想著怎樣能殺死悟真和尚為賽天仙報仇。情急之下,猛地有個主意,轉身向裏屋逃去。

悟真追得也快,兩縱便到他身後,揮刀就砍。

童牛兒聽得金器破空之聲響在腦後,猛地低身躲開,悟真一刀走空。童牛兒就勢躺倒,向床下滾去。

悟真見他向那裏邊逃,心中暗笑,以為是自入死地,伏身也向裏鑽,同時揮刀橫劃。

床下空間狹小,按理童牛兒本無處躲藏。可悟真和尚連劃數刀,卻不聞慘呼之聲,心裏奇怪。伏身向裏窺視,奈何四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他正張望時,猛聽“哢”地一聲脆響,接著胸口一涼,伸手摸時,有隻短弩已入肉中。正驚懼,又聽一響,另一支弩箭直射入他咽喉。

悟真幹咳幾聲後,咽喉被鮮血淹沒,噴得四下都是。撒手扔刀,張臂撲倒,不過轉瞬就氣絕身亡。

原來童牛兒一向都把袖弩藏在床下開有出口的地道裏,以為那裏隱秘,不容易叫別人發現。

他滾入之後便掀開木板鑽入其中,抓了兩隻袖弩,然後半伏在洞口,聽聲音定準悟真和尚所在方位,連連擊發,叫雙弩齊中。

待鑽出床下,奔到外屋,見林鳳凰、白玉香、霍敏玉、何媽媽等十數人正圍著賽天仙呼喚。

童牛兒分開眾人,從林鳳凰手裏接過賽天仙抱入懷中,轉頭向何媽媽暴喝道:“還不去請大夫來?”何媽媽應過一聲,急急地去了。

童牛兒低頭見賽天仙雙眼半睜,目光迷離,氣息顯見得微弱。忙握住她手,不待開口,已淚落如雨。

賽天仙見了卻笑,道:“得你疼惜到今日——我已知足——哭什麼嗬?”伸手欲為童牛兒抹淚。可隻抬到半路,卻因力氣不及而軟軟垂下。

狠狠地喘一口氣,又道:“可惜我爹娘——好不容易——尋到我——還不曾得我孝敬——我——”將頭一歪昏暈過去,再不曾醒。

童牛兒如裂肝膽,痛徹心肺,放聲嚎啕,模樣駭人。將四圍眾人皆嚇住,才知賽天仙在他心中何等之重。

林鳳凰正欲勸解,童牛兒卻將賽天仙向她懷裏一送,站起尋了自己被踢飛那把長刀,提握在手,衝進裏屋。

白玉香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略一遲疑,跟過來看。

可剛到門口,猛見一顆碩大頭顱滾到腳下。顱上眉眼猙獰,口裂牙呲,好不可怖,將白玉香嚇得險些昏過去。

扶住門框朝裏看時,見童牛兒正揮刀向地上猛砍,同時口內不住嗚咽。

待將那具屍首砍成幾十塊後,童牛兒將刀一扔,重又衝到外屋,自林鳳凰懷裏接過賽天仙,將臉兒貼在她臉上摩挲著又哭。

他滿身上下皆是鮮血,燈下望之尤顯可怖。不少來看熱鬧的人見了忙退出屋去,生怕他殺得一時性起,連活人也不放過。

隻有林鳳凰、白玉香、霍敏玉和小丫頭四個守在他身邊陪著垂淚。

賽天仙的墳塋與通明大師並列而埋。

此處是個地處山腰的小穀,四圍風景奇秀。前有劍閣峰突兀而起,插天聳立;後有翠屏峰連綿起落,蒼鬆疊翠,玉柏含蔭,好不明媚。

一塊三尺多高的石碑上刻有‘妻童賀氏之墓’六個大字,出於鶴翁筆下,瘦硬有力,甚見功底。字內朱漆新幹,陽光照耀下晃人二目。

童牛兒將一張張黃錢紙投化在泥盆之中,眼盯碑上字跡,精神恍惚。

想起賽天仙生前曾數次說起要為自己而死,當時聽來以為不過是她情到極致的癡語玩笑。不料竟被言中,今日成真。

劍閣四俠、端木蕊、雲婆鶴翁等人在童牛兒身後站立。雲婆婆伏在丈夫懷中掩口而泣,不勝其悲。鶴翁雙眼紅腫,唇仍顫抖,強忍淚水,手在妻子背上輕拍。

待將黃錢紙燒盡,童牛兒伸手撫摸碑上字跡泣道:“老婆——這裏甚好——有我師父在側護佑——沒人敢欺你——你在那邊若缺什麼——夜裏便來告訴我——我都送與你——這錢——不必吝嗇——盡管花費——置一部車馬——買些奴仆——生前伺候別人快活——死了也叫別人伺候伺候你吧——”

眾人聽他又順嘴胡謅,都覺可笑,以為他沒個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