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癡心最傷人(1 / 2)

花盛開見雨孤雲吃得香甜,亦覺得歡喜。以為自己選的人果然是個懂得惜香憐玉的男兒,不是任事糊塗的木頭。

但也因此明白雨孤雲不曾說起的用心,心手之間不敢有半點膚淺輕薄的意思。

二人都持心純淨,叫這一餐飯賓主盡歡,少去許多隔閡。

夜剛垂幕,門被打開。幾名黑衣人秉燭進來,把一條黑布蒙上雨孤雲的雙眼,然後抬著他走出土屋。折轉片刻,進入一間香氣漫溢的房間。

雨孤雲心裏奇怪,不知這花盛開又要把自己如何。

待被揭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才見自己置身在一間四壁落白到底,腳下鋪著雪白絨線毯的房間裏。

當中一張高挑金錦帳幔的梨木雕花大床,雖不甚華美,卻也堪誇。對壁一張胡桃木打製的梳妝台,上麵擺滿裝著香脂凝露、花膏頭油的瓶瓶罐罐,都是當朝民窯燒製的青花京瓷。從其中飄出的幽嫋香氣彌漫周圍,挑逗鼻息。

幾個黑衣人推搡著雨孤雲在窗下雲石貼麵的花腿圈椅坐下,又另外點起幾隻燭火,叫房內更加地明亮。然後順序走出,把門輕掩。

雨孤雲見屋內整潔得不染纖塵,又有各色花繡的錦帛裝飾,顯然是女子的閨房。轉瞬明白,必是花盛開的居所。

他雖久住皇爺府,這多年裏少經世事鍛煉。但‘情’這一事從來都是天性使然,不需指點。

雨孤雲心思靈巧,就算沒有人告訴他,他也猜得出花盛開將他領到這間房裏所為何來。不禁把一顆心跳得慌亂,以為花盛開最好能自守節操,不要對自己做出苟且的事來教自己瞧不起。

正想時,聽門上輕響。抬頭見花盛開仍舊那身白衣,戴著怪異的銀麵具緩步走入。

她來在雨孤雲的麵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正好和雨孤雲等高,與他的雙眼對望。

雨孤雲怎敢放肆?忙低埋下頭。花盛開也不言語,隻在他麵前坐著靜靜地等待。

雨孤雲半晌不聞聲音,覺得奇怪。抬頭看去,見花盛開已經摘下麵具。而那雙似漾有淚水般瑩潤的雙眸裏真的就流下淚來,正雙對而墜,滴灑在被雙乳支撐得鼓脹的胸襟上。

雨孤雲生平不論困厄危險,向來無所畏懼,是剛硬不屈的男兒性格。也最有惜貧憐弱之心,見不得別人受欺。尤其怕看女人的淚水,以為淒慘。

見花盛開如此,立時沒了主意,勸道:“你——你莫哭嗬——”

花盛開聽他聲音裏似有憐惜自己的意思,心裏甜甜地受用。又再抽泣一聲,道:“我知這樣對你不能叫你喜歡我,可我——我真的沒奈何嗬。我隻怕一旦與你分離,今生恐都再無機緣相見,我可——怎麼是好?”說罷又抽噎起來。

雨孤雲卻覺得好不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蹙著眉頭無奈。

兩人正麵對著沉默時,卻聽外麵漸漸傳來喊殺之聲,愈來愈近,轉瞬已到耳邊。

花盛開驚得站起,抹一把淚水,把麵具戴好後向屋外喊:“怎地?”

正巧有報事的跑到門前,大口地喘著氣道:“不好了,二當家,有大批官軍——來攻打了——”

花盛開卻不懼,向雨孤雲道:“且在這裏委屈你,我片刻就歸。”轉身去了。

雨孤雲腦中念頭電轉,立時明白,必是龍月兒回大名府叫老皇爺調來軍隊救應自己。

可心頭雖喜,卻有一層擔憂浮現。

花盛開的鐵刀再厲害,又怎擋得上千萬兵士的衝殺?這小小的英雄嶺想來不過一半日怕就被攻破,到那時她和手下的眾兄弟又往哪裏去?

若都被殺,卻是因著自己而死,倒冤枉。而自己的罪孽也在其中,來日思想著心裏又豈能坦然?

雨孤雲本是仁義胸懷,對花盛開雖無情愛,但卻憐惜,自然不願見她臨危曆險。

可此時自己手腳被縛,又能奈何?隻有在心裏叫老天佑護,不要傷到花盛開才好。

他不知此時最危險的不是花盛開,而是龍月兒。

龍月兒前夜和老者一同轉出雁鳴山後,趕到大名府城下時約有末更,天未亮,城門還在緊閉。

龍月兒卻等不得,大聲呼喚,要把守城的兵士吵起來為她開門。兵士怎耐得被她驚擾好夢?見在城下的隻是一老一少兩個衣飾普通的百姓,也不問個清楚,張弓就射。

此時夜色正濃,二人離得又遠,哪看得清楚?多虧老者手快,聽見弦音,暗叫不好,一把將龍月兒從馬上拉下,和她一同滾落在塵埃裏。

待二人抬頭看,見兩匹馬皆被射中。雖不致命,卻都受到驚嚇,嘶鳴著狂奔而去,任憑如何呼喚也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