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聽完龍月兒的講述後也驚得失色,陪著她一掬同情的淚水。
花盛開和他相見倒有些尷尬,想著從前的敵對。
老者卻豁達,拱手道:“二當家,休怪小老兒當初的莽撞,叫雨少俠與你為難。哎,雨少俠呢——”他轉臉問龍月兒:“怎地沒有和你同來?”
龍月兒正傷心父母的亡故。聽到這一問,心下更加地委屈,把嘴兒一裂就要哭。
花盛開卻笑道:“還多虧您老人家當初叫雨少俠與我為難,不然又豈能叫我嫁了個如此如意的相公?我還真當好好謝謝您呢。”
此處地裏偏僻,消息閉塞。不要說是雨孤雲和花盛開成婚這樣不值得如何的消息,就是老皇爺全家被殺這等震動天下的新聞,他們怕也要等上一半個月才能得知。
老者隱居在此,心思本就淡漠,不願意招惹塵世裏的事情。當初龍月兒被花盛開擒拿後,他自覺得和一向欺壓良善的官軍無法相處,立刻就離開回到自家簷下。
雖也擔憂雨孤雲和龍月兒兩個孩兒的安危,但以為人家都是有老皇爺這大倚仗的,必能得脫險境,不需要自己操心。
是以此時聽得花盛開這句言語,倒覺得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裏說起。
待聽完花盛開含羞帶怯的解釋,老者心下恍然。暗裏慨歎姻緣無定,都是老天弄巧,湊出一對兒的甜蜜時,必定要給出拆散一對兒的痛苦才覺得舒暢。
卻不知這老天都安的怎樣心腸?到底偏愛哪一個多些?
眾人惶惶不安地等到半夜,見雨孤雲毫發無損地歸來,皆都放下提吊著的心,聽他講述當時。
龍月兒得知今夜一下子就除去了殺害爹娘的三十幾個凶手,隻剩三名生還,高興得朝向大名府方向跪拜,泣道:“爹,娘,等孩兒給你們報仇吧——我要親手殺了金王爺——”
雨孤雲閉目半晌,沒有倦意。
轉頭感覺著旁邊的花盛開熟睡中噴灑在自己臉上的鼻息,想著那日也是在這間屋裏的地上,就在這堆稻草裏,自己曾和龍月兒也這般並頭而眠。時至今朝,卻換了別人,不禁感慨良多。
正想時,花盛開輕翻個身,已把雙臂摟抱在他的頸下,將身體蜷入他的懷中。口裏夢囈著:“相公——抱我嗬——”
這一聲叫雨孤雲的胸間柔情翻湧。以為花盛開醒著時雖然偽裝的堅強,其實內心裏還是小女孩的爛漫情懷,喜歡在自己的麵前示弱。忍不住把她緊緊地擁住,在貼過來的柔滑麵頰上輕吻。
他卻不知,和他們共處一室,躺身在老者榻上的龍月兒也正無眠。
時至此時,她仍然無法相信父母真的已經亡故;皇爺府裏那一百多口子都慘遭殺戮。而其中還有十幾個是仆役膝下的孩兒,不過丁點大,凶手怎能下得去手?
正難過,聽到旁邊的花盛開那一聲叫,叫她轉念恍然:如今自己已經成了真正無依無靠的人,連雨孤雲的疼惜都失去了。忍不住心下更痛,悄悄地抹淚,直到天明。
吃罷早飯,幾人圍在一起商量。
老者低歎一聲,道:“說起滇金王府,小老兒還真的知道一二呢。”
雨孤雲聽得高興,道:“且請道來。”
老者輕嗯一聲,沉吟著道:“你們可曾聽過赤臂神龍古來希的名頭?”
見幾人搖頭,苦笑一下,道:“說起在二十年前,若要提起這個名號,江湖裏討生活的恐怕無人不知嗬。”
龍月兒道:“他很有來頭嗎?”
老者搖頭道:“來頭倒沒有,就是凶狠。而且武功極高,深不可測。當年他惹下民憤,叫十三省武林同道撒下必殺令,糾集了幾十名頂尖人物聯手追殺。哎,你們兩個的師父,金蓮上人也在其中呢。當年把這赤臂神龍古來希逼迫得一路西逃,接連打了幾戰,叫妻兒都跟著喪命。最後從一處斷崖上跳落,從此後杳無音訊,不知死活。”
花盛開聽得糊塗,道:“和滇金王府有什麼關係?”
老者微微一笑,道:“可我知道,如今滇金王府的大管家就是這個赤臂神龍古來希。聽說他跌斷了雙腿後被人救起,怕江湖人再追殺他,便自薦到滇金王府裏做了一名花匠隱藏行蹤。後來養好雙腿,雖然叫行動不方便,但從前的功夫還在。加上他為人奸猾,做事謹慎,很得滇金王爺的賞識,一步步升他做了大管家。這古來希不是甘心平常的人物,這些年在王府裏下功夫苦練,怕是有意圖謀當年曾逼迫過他的那些人,要為妻兒報仇也未可知。但隻要聽說老皇爺府裏的慘狀,我就敢肯定,領頭的一定是他。別人豈有這般凶殘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