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花了好長時間才讓自己接受黃小可死去的事實，晃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女人，這個和自己有著最親密關係的女人，這個昨天還窩在自己懷裏暢想美好未來的女人，已經死了。
像是做了一場夢。
從早上起來出臥室門開始，到剛才的一通談話，都像是一場恍恍惚惚的夢。
等心沉靜下來的時候，恐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大的悲傷和無力感。
黃小可是死了，不是出門溜達，不是踩著高跟鞋上班，不是傍晚出發，深夜就回來了，她不再膩歪他，不再高談她的金錢論，不再一言不合就開罵幹仗，不再為了一塊錢和街頭小販爭得臉紅脖子粗了，她的那張嘴再也講不了任何話，再也吻不了任何人了，她死了，這個人，這個人的思想，這個人 的一切，都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生命消失的太容易了。
彼時，三個男人相對而立，沉默無言，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洞悉，所有的一切，在一個死者麵前都顯得無足輕重，毫無意義了。
愣了好久的張楠，木木地走進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條毯子，經過宋鍾馗的時候，他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宋鍾馗點了一下頭。
張楠走上前，慢慢靠近黃小可，她的樣子便一點一點移進他的眼睛裏。
這還是張楠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仔細看黃小可，卻沒先到竟然看的是一具屍體，毫無生氣，單是看著就感覺僵硬冰冷，一個豐腴多姿的女人，就這樣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這是多麼殘酷的一個事實啊。
張楠沒有再多看一眼黃小可，是不敢看，也是不忍看。他把那個毯子搭在了黃小可身上，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她的身子，隻有垂下來的一隻胳膊，還露在外麵，張楠看了一眼那隻手，這是昨天晚上還那個在自己身上遊走摩挲的手嗎？
很難想象，它曾經是那般的柔軟溫情。
“節哀。”宋鍾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低沉，惋惜，平靜。
“就，就是，”劉叔也說，“人死不能複生，這就是個人的造化了，可是，這可都是怎麼回事呢？”
張楠搖了搖頭，背對著宋鍾馗和劉叔，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
“小可姑娘，她怎麼沒有穿衣服啊？”劉叔猶豫了幾下才終於開口問。
“她昨天晚上出來的時候，沒有穿衣服嗎？”宋鍾馗也開口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不記得，”張楠轉過身，回到了原來站著的地方，“她在臥室裏的時候，也有裸著身子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張楠也顧不上什麼羞恥心了，“可是，如果是出了臥室的話，不可能不穿衣服的，”張楠又看了朝黃小可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性格雖然奔放，也不至於裸著身子出來的。”
“嗯。”宋鍾馗微微點頭，用手摸著下巴。
“那衣服哪裏去了？”劉叔倒顯得很好奇，“難不成那殺人的人，殺了人，又扒了人家的衣服，這是什麼意思嘛！”劉叔氣的用拐杖使勁兒戳了一下地麵，“到底是誰做的！裝神弄鬼的，盡是害人！有本事就出來啊!總是在暗地裏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算什麼英雄好漢啊！”劉叔的聲音越來越高，這種態度有點讓人意外。
“不要臉的東西！傷天害理，不怕雷劈龍王抓嗎！”劉叔氣的顫顫巍巍，隻能靠在牆上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我就是見不得這種事情，站出來啊，他娘的，別讓老子看見你！狗日的東西！早晚也是個短命鬼！”
……
直到罵累了，劉叔才停了下來，靠在牆上大喘氣，滿臉通紅，臉上的肉還在不停地哆嗦。
張楠和宋鍾馗隻得在一旁等著，他們都不知道為甚麼劉叔突然來了這麼大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