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鍾馗在客廳中踱來踱去，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有七八根煙頭，安靜地躺著，微微冒著青煙，一縷一縷，升騰而上，融入在寒冷的空氣裏，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今天的風格外的大，陽台上的窗戶沒有關，風呼呼地灌進來，徹骨冰涼。
早上六點半，外麵的天還是灰蒙蒙的，其他房間還沒有動靜。就連一向愛早起的冷姨，今天也沒有起來。最近看她精神頭越來越不好了，果然是老年人了，身子自然比年輕人單薄些，平日再強健，也抵不住這種天寒地凍，宋鍾馗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
最先出來的是劉叔，門還沒有完全打開，就傳來一陣咳嗽聲。
“起來了。”宋鍾馗打招呼。
“喲，”劉叔顯然沒有發現宋鍾馗，不由得握緊拐杖，這才站直了身體，“沒上班啊？”
宋鍾馗指了指陽台的方向，“風大，不適合戶外作業。”
“哦，”劉叔應了一下，“安全重要。”說著便拄著雙拐慢慢地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天氣越來越冷了，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宋鍾馗問。
“年紀大了，一到時候，就睡不著了，躺著難受，”劉叔從口袋裏拿出一瓶藥，哆哆嗦嗦倒出一丸，送進嘴裏，一樣脖子，便吞了下去。
“劉叔吃的什麼藥？”宋鍾馗問。
“咳嗽，喉嚨裏有痰，吃了就輕鬆多了，不吃就又咳個不停，不能斷了。”劉叔用手抹了抹嘴巴，那雙手就像是幾節竹子，枯瘦幹巴。
“嗯。”宋鍾馗看著劉叔把那瓶藥的蓋子蓋上，重新放回衣服口袋，把眼神轉向了外麵。
天色陰霾，像是會有一場大雪，這雪什麼時候能下呢？
“喲。馗哥。”張楠揉著眼睛出來了，穿著家居大棉襖，不慌不忙，“今天沒有出去啊？”
“七點半了，”劉叔看了一下表，“麻溜收拾上班吧。”劉叔提醒張楠。
“劉叔你可是糊塗了，”張楠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周末，上哪門子班啊？馗哥難不成也休息啊，真是難得啊。”
宋鍾馗把煙灰彈進煙灰缸裏，朝著張楠點了點頭。
“那感情好，平日裏都不怎麼聚在一起，屋子裏總是冷清，今天好了，可算能聚一起了。”張楠顯得有點興奮，“一個人還真是不習慣。”
“是啊，小可姑娘也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別看劉叔年紀不小了，聊起天來還是沒有一點水平，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他到底也算是個聰明的人，會審時度勢，看張楠臉色忽變，便趕快轉移了話題，“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許多啊。”
張楠清了清嗓子，坐了下來，有種憂傷爬上臉龐，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勁兒。
宋鍾馗獵豹一樣的眼神從劉叔身上，轉移到了張楠的的身上，“不說這個了，”宋鍾馗掐了煙，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聊點其他的。”
“對對對，聊點其他的。”劉叔附和著，“難得大家聚在一起，聊點開心的。”
“沒事，沒事，說實話，我雖然和小可一起生活著，其實也不過是男女同居的關係，感情也沒有那麼深，我說這些你們不要嫌棄我渣。”張楠尷尬一笑，“難過是難過，也不至於就說不得了。”
“你倒是個實在人，”劉叔說，“說什麼渣不渣，你情我願的，都是男人，可以理解。”一說起這種話題，劉叔的精神頭就好了不少，“出了事情，我們也不好受。”
張楠低頭不語，神情痛苦，看樣子是回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吧。
“是不是小可姑娘惹上了什麼人？”劉叔的表情忽然認真了起來，“她不是在酒吧上班嗎？那裏人多事雜的，又都是些不好惹的主兒，要不然怎麼會突然出了這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