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比昨天還要冷上幾分。傍晚五點多一點，陰陰沉沉的，眼看著天氣已經黑了下來。
宋鍾馗在一樓的一戶人家門外停下了腳步。
雙層防盜門已經頗顯老舊，門框上去年貼的春聯還平平整整如新的一般。
天增歲月人增壽， 春滿乾坤福滿樓 ，橫批四季長安。
除了季節的光景不同，眼前的一切和六個月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門外放著幾個一次性餐盒，裏麵裝著貓糧，魚肉，水之類的。量還很大，看來瘋玩的小野貓還沒回來覓食。
宋鍾馗掐了煙，找到一個垃圾桶把煙頭丟了進去，迎著寒風清了清嗓子，慢步折了回來，伸出右手，叩響了門。
“誰啊？”屋裏傳來一聲詢問，是房東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是我，小宋。”小宋是宋東對宋鍾馗的慣常稱呼，其實也就打過幾次照麵罷了。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門開了，先是一道縫，接著開了一個大約二十度的角，露出房東一張不完整的臉，“哦，小宋啊，”房東和善地笑了，“有什麼事情啊?”
宋鍾馗指了指門框，“可以進去說話嗎？”
房東的身子微微一怔，笑容也不自覺地收斂了幾分。
“就一小會兒，會不會不方便？”宋鍾馗問。
“哦，當然不會，”房東這才把門完全打開，“進來吧，外麵很冷吧。”
一陣強烈的暖意撲麵而來，很舒服。
屋子裏是木地板，幹幹淨淨的，宋鍾馗在門口換了鞋子，發現並沒有多餘的拖鞋，就赤腳跟著房東進去了。
房東報以帶著歉意的微笑，宋鍾馗也微笑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
屋裏的溫度至少要比外麵高出十幾度，客廳裏的燈是橘黃色的暖光燈，屋子很小，本來應該是一溫馨的，宋鍾馗卻有一隻異樣的感覺，暫時還說不清緣由。
片刻之後，宋鍾馗才察覺這種異樣的來由，是一種香火氣，淡淡的彌漫在這個小屋子裏。
香火？有誰會在屋子裏點香火？宋鍾馗暗自觀察，房間很小，陳設又極其簡單，看來房東崇尚的是極簡主義，這和自己還是有點想的。
整個空間一覽無餘，宋鍾馗並沒有發現佛龕之類的可以上香的物件。
“坐吧。”房東回過頭，客氣地說，他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薄毛衣，麵相斯文，顯得清朗幹淨。
房東的老婆正窩在沙發上看書，聽到丈夫說話，卻是一怔，抬起了頭，她扶了扶眼鏡，目光首先落在了宋鍾馗的身上，然後又掃到了丈夫身上，靜止不動了。
“是在不好意思，打擾了 。”宋鍾馗彎腰，雙手合十，表示了歉意。
“沒關係。”房東已經挨著自己的老婆坐下，“喝點什麼茶？”
“白開水就行。”宋鍾馗在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沙發罩是淡藍色，極為素雅。
房東從櫥櫃裏拿出一個嶄新的白色陶瓷杯子，倒了杯熱水，遞給宋鍾馗。
房租老婆的眼睛從剛開始一直沒有離開丈夫，疑惑中帶著責難，無奈丈夫自顧自的忙碌，眼睛始終不肯和她老婆相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房東老婆把攤在腿上的書收了起來放在沙發一旁，摘下眼鏡，眯起了眼，撐起手掌，兩隻大拇指在太陽穴上按摩。
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房東舉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節目是中老年人喜歡看的家庭糾紛調解，房東的表情沒什麼過大的變化，雖然對電視節目不大感興趣，卻也放下了遙控器，沒有要換台的意思。
意興闌珊中帶著擔憂，這是宋鍾馗從兩個人身上感受到的最明顯的感覺。
“啊哈，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冷了啊。”談論天氣，一貫是最安全的開場，宋鍾馗打破了沉默。他其實有點燥熱，隻是從四樓下到一樓，因此他並沒有穿上很厚的衣服，隻是這屋子裏的暖氣開得太足，身上已經有點發汗了。
“是啊，看來早晚得有一場大雪。”房東把臉朝向陽台的方向，望著外麵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