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鍾馗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立刻睜開眼睛。
天底下竟然還有不愛聽秘密的人？大大出乎程傑的預料，他有點挫敗。
通過分享秘密來拉近或者緩和兩個人的關係，是程傑小學時候就總結出來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不過，好像成年人並不吃這一套。
果然人長大了以後，就變得無趣加無聊，怪不得大部分成年人，不論男女，都肥嘟嘟，油膩膩的。程傑不知覺地朝著宋鍾馗的肚皮出瞅了一眼，打了個寒顫。
他們之所以發胖發膩，就是因為腦子變遲鈍了，對大部分事情都沒有了好奇感和求知欲，從而導致身體上的遲鈍，自然大腹便便，一笑就能流出一口大油來！
程傑心裏這樣想著，腦海裏湧出一個肥頭大耳的形象來，豬八戒，賣火燒的大叔，年級主任……
成年人其實很懶惰，隻對自己喜歡的事情感興趣，比如美女和美食，錢，業績……
“喂！”程傑又用胳膊碰了碰宋鍾馗，“保證是你感興趣的！”男孩子說完這句話，無比期盼地盯著宋鍾馗一張同樣寬大的臉，希望從上麵看出一絲波動來。
然而，從程傑漸漸暗下去的眼神就能判斷出他的期望十足地落空了。
對於一個急於傾訴秘密的人，這種毫無興趣的表情，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同樣，對於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少年來說，越難啃的骨頭，就越會刺激他的野心，比如，為了一個女生，他可以同時欺騙老師和家長，而選擇在這樣的一個群租房裏安身。
“是關於這裏的，和死人有關的。”程傑悠悠地說，還閉上一隻眼睛，用另外一隻使勁瞟過來。
果然奏效了，宋鍾馗的眉頭動了幾下，這就是他的興趣所在，程傑心裏想，他為自己又開啟了一扇們而由衷的沾沾自喜。
“嗯。”宋鍾馗睜開眼睛，輕哼了一下，就像是睡著之後，被人推醒了一樣，有點茫然的迷糊，“你說什麼？”
明明很想知道，卻總是裝出一種滿不在乎的樣子，那意思就好像是，我不感興趣的，是你非要告訴我的。程傑的又一次在腦海裏鄙視了一下成年人。
不過，他還是很開心的。因為秘密終於可以吐露，而且也可以彌補一下自己的小鬧劇。
“我見過兩次，”程傑等了半天也不見宋鍾馗開口，心裏的事情像決了堤的洪水，隻要有了一個突破口，就再也止不住了，“第一次是五月份，第二次是十月份了。”他故意把話講的不那麼完整，好引起對方的興趣。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五月份，十月份，你都看見了什麼？”宋鍾馗問了一句，意興闌珊，更像是敷衍。
這種語氣刺激到了程傑，預想的對方刨根問底的熱情並麼有出現，“看見了什麼？死人唄！”他有點生氣，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還忍不住偷偷打量宋鍾馗。
宋鍾馗的身子動了動，終究還是坐直了，“哪裏？這個屋子？”他把雙手搭在腿上，上半身前傾，一種壓倒性氣勢逼近程傑，“你怎麼看見的？你在哪裏？”
程傑隨著宋鍾馗的動作後退了幾分，畢竟和一個大老爺們兒貼臉太近，還是挺讓人感覺不適的。
“我看見了警察，他們進了這個屋子，”程傑說，“沒有多久，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反正就是不多久，就從這個屋子裏抬出來一個黑色的袋子，我猜裝的是屍體，和電視上演的挺像的。”
宋鍾馗很專注地聽著，程傑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第一次的是個深夜，好像，第二次的時候，也是個晚上。”
“你家在哪裏住？”宋鍾馗問，“五月份的時候，你還是個初中生吧，深夜出來？你在幹什麼？”
“這個我可以不回答嗎？”程傑問，準確的來說，他不是問而是表達自己的意願，並且確信自己不會遭到拒絕。
他當然不會遭到拒絕。
宋鍾馗不語。
“我隻能告訴你，我看見了，”程傑的表情很嚴肅，“是碰巧看見的，兩次都是碰巧，我對死人什麼的不感興趣，誰對那個感興趣呀！我又不是變態，”說到這裏，程傑停頓了一下，“那個……我這可不是針對你的，你也不是變態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