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徐東一夜未歸。
田小鳳獨自一人摟著孩子入睡,浩浩已經睡熟了,呼吸淺淺,安靜安然。
田小鳳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徐東就是她的天,現在,她的天塌了,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了她的身上,田小鳳閉上眼,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想到天亮的時候,一切的問題就會朝她砸來,田小鳳就覺天昏地暗,胸悶得喘不上氣來。
她怨,她委屈,她也覺得吃力,是個女人,也想有個男人嗬護著,愛護著,可是現在,她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人,所有的問題都要自己扛。
田小鳳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怎麼樣了?五年了,五年沒有見過麵了,他們是不是也在掛念著自己?田小鳳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孩子。
此刻的她多希望能撲進媽媽的懷裏痛哭一場,多想在吃一口媽媽包的餃子,和爸爸燉的排骨。
但願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她在她的房間醒來,躺在自己的床上,門外能聽到爸爸踱來踱去的腳步聲,和媽媽嘮嘮叨叨的碎語。
她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在犯渾,在該做什麼事情的時間就做什麼事情,認真讀完大學,好好談一場戀愛,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到了時間就結婚生子,孝敬雙方父母。
……
窗外寒風呼嘯,田小鳳放肆自己的思緒胡亂翻飛,雖然並沒有什麼用,至少,能在回憶裏取一點點暖。
青春是躁動的,是叛逆的,是渴望釋放的。而上帝是個智者,他寵著你,慣著你,然後在後來的某個時間點上,他找到了你,麵帶微笑,和善地把你該承受的都一一交給你。
懷裏的孩子動了一下,把頭更靠近媽媽一點,又睡熟了。田小鳳的心裏酸酸的,她覺得現在最對不起這個孩子。
母親天生就是一個悲憫的角色,從開始分娩,就不斷承受新的生命帶來的所有的喜悅和傷痛。
作為一個母親,她必須強大,田小鳳擦幹眼角的最後一滴眼淚,她必須馬上入睡,這樣才有精力麵對即將來來臨的黎明。
兩點半的時候 ,鬧鈴響了,田小鳳輕輕穿好衣服,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和麵,拌包子餡,包包子,煮粥,煮茶葉蛋,一樣一樣 ,雖然累散了架,竟然也全部應對了過來,總算敢在七點之前,拉開的卷簾門。
一陣冷風撲麵而來,帶著清新的氣息,田小鳳深吸了一口氣,竟然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
掛上笑容,有一種重新開始的感覺!
生意和平日裏沒什麼兩樣,九點一過,基本上沒有什麼客人了,田小鳳收拾了店鋪,拿出自己十字繡,開始繡了起來,是一幅花開富貴,已經繡好了三分之二。
浩浩在一旁專心地玩拚圖。
覺得有個黑影在眼前晃,田小鳳抬頭,正是昨天的一對母子。孩子正拉著媽媽的手,使勁往裏拽,女人似乎是不同意,陪著笑把兒子往外麵拉。
田小鳳站了起來,她想這個孩子八成是餓了,掀開蒸籠,抓了倆個大包子放進塑料袋裏,“拿去吃吧。”
那個孩子接過包子,歪著頭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把給扔了,還是一個勁兒地往裏來。
孩子的媽媽一臉歉意。
浩浩看見媽媽去門口了,也拉著自己的小車車去了門口,躲在了田小鳳的身後。
那孩子見了浩浩,興奮不已,嗷嗷叫著,竟然掙脫了他媽媽的手,撲了上來,嘴裏陣的嘰裏呱啦,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田小鳳這才知道這個孩子腦子有點不正常,她小心護著浩浩。
兩個大人都是蠻緊張的,可是孩子永遠都是天真善良的,浩浩並不害怕,反而伸手把手裏的係著小車車的繩子遞給小哥哥玩,那孩子,咧開嘴笑了。
都是做母親的,看到這個場景,田小鳳的心裏是暖暖的,一抬頭,看見那孩子的媽媽卻是泣不成聲了。
田小鳳回屋拿了幾張抽紙出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已經走遠了,隻能看見倆個背影。田小鳳站在自家門口遠遠地望著那兩個遠去的背影,心裏莫名地生出了一絲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