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她,放過她,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威脅她的,和她沒關係!你放過她,放過她!”張楠爬到宋鍾馗的腳邊,竟然是在苦苦哀求。
宋鍾馗往旁邊移動幾步,顯然是對張楠的舉動和言語有點難以置信。
他剛剛不是還一直把所有的責任都往陳小柔身上推嗎?怎麼現在又忽然為她求起情來?莫非這中間還有什麼隱情?宋鍾馗凝視地上匍匐著的張楠,事情還是沒有結束。“
“為什麼要幫她?”宋鍾馗問。
“不,不是幫她,這全都是我幹的,全都是我幹的,不要追究了,不要再追究了!”張楠又爬到宋鍾馗的腳邊,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雙手抱頭,食指插進頭發;裏,不斷揉搓,“不,不不不,是她幹的,是她幹的,去抓她,你去抓她呀!她就是個大惡魔,她殺了那麼多人,她該死,你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張楠猶如神經錯亂了一般,一會說是自己幹的,和陳小柔沒有關係,一會兒又把責任全都推到陳小柔的身上,這種絕對性的轉折,絕對是出自某種原因。
宋鍾馗瞥了眼地上的張楠,他正縮成一團,嘴裏咕咕嚕嚕不知道在講些什麼。
一個害死了那麼多人的殺人惡魔,現在就如同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動物,這種情況是為什麼?他還有比麵對死亡更難以麵對的事情?
假如有,那這件事情一定和陳小柔有脫不開的關係。
張楠和陳小柔,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切自以為已經明朗的東西又開始迷亂起來,宋鍾馗握起拳頭,重重砸在牆上,用極大的耐力,控製住了內心的憤怒,看來,事情的原委,還需要重新梳理一番。
張楠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宋鍾馗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對著漫漫長夜 ,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張楠自開始的時候,的確是相當抵製自己入住這個房子的,為什麼呢?因為入住這個房子裏的人都是“被選擇”進來的,沉迷遊戲缺乏社交的大學生,一個在外地打拚的陪酒女,渴望安穩度餘生的中年夫婦,一個孤苦伶仃了老太太,一個無依無靠的老頭,還有一對走投無路的小夫妻,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相對的“弱”,社會關係簡單,出了事情之後,會沒有太多的麻煩處理。而自己呢,是主動來的,並且相對來說,不是那麼好對付。
所以開始的時候,張楠很可能覺得自己是個阻礙,所以很不希望自己在這裏入住,並且也一直用鬼神之說來解釋這裏的事情。
後來就不一樣了,張楠似乎很信任自己,他會無意間給自己透露些訊息,而這些訊息基本上都是屬實的,比如張楠曾經將冷姨和程傑的談話告訴過自己,和自己在程傑那裏問出來的如出一轍,這個消息對於陳小柔來說,絕對是不利的。
還有這個行李箱,裏麵的證物相當齊全,基本上解決的所有的死亡之謎,這麼重要的東西,陳小柔怎麼可能留在這裏?如果把行李箱留在這裏並不是陳小柔的意圖,她遇見了什麼意外或者有什麼困難不能及時帶走行李箱,那麼,她的同夥張楠也應該把這些東西隱藏起來的。
但是,張楠並沒有那麼做,他表麵上一直不讚同自己起初認定的凶手就是陳小柔這一說法,實際上,在他們對著行李箱裏的一堆東西討論的時候,了無痕跡地起到了推潑助瀾的作用,把所有的事情推倒陳小柔的身上。
張楠沒有料到的是,自己早就知道了其實陳小柔和張楠是同夥這一事實。起初的時候,張楠並不承認,而且百般狡辯,當事實證據壓得張楠無力反駁的時候,他終於激動了,甚至錯亂了。
地上的煙頭已經有十幾個了,宋鍾馗又給自己續了一支,整個屋子隻剩下一星的煙火,隨著宋鍾馗的吞吐忽明忽暗。
所以,把事情推到陳小柔的身上,是陳小柔和張楠共同的意圖。他們從很久前就開始計劃這件事情了,不管是桌子腿上的r字,還是張楠房間裏的插銷,還是張楠向自己透露隔壁房子也是房東家的,這些都是他們故意安排好的,原來自己轉了一大圈,後來竟然落在了別人設計好的圈套裏。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張楠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倒陳小柔的頭上,這不是要置她於死地嗎?難道讓陳小柔死,才是張楠和陳小柔的真正目的?這該怎麼解釋?
宋鍾馗感到有兩個錐子在鑽著自己的太陽穴,腦袋嗡嗡嗡地悶痛,他忽然感覺很疲乏,不是一般的疲乏,每呼吸一次,那種疲乏之感就隨著心髒的跳動泵送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內,整個身體仿佛都在下沉,緩緩沉入到鹹澀的海水裏,無力飄搖。
沉沉睡去了。
再一次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陽光太過刺眼,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黑,在幾個閃爍跳動著的紅的綠的的光斑消散之後,麵前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正在頭頂上方盯著自己看。
張楠臉上的血跡已經完全幹涸,像是結了疤一樣,他舔舔嘴角,對宋中褲露出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