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人味(1 / 2)

窗外是灰蒙蒙的,惱人的霧霾並沒有因為起風而減弱多少,而依舊盤旋在這座小城的上空。此時,一個穿著藍色T恤,卡其色短褲的少年正蜷縮在一張寬大的紅木椅子之上,雙眼直直地盯著窗戶外麵。

“一之,在幹嘛了?”木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身著寬大的白色T恤,黑色緊身短褲的女人走了進來,嘴裏還含著一顆棒棒糖。

“是你啊,萍姐。”那少年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轉過頭來,朝那女人淡淡地一笑。

“莫叔問你還要多久。”

“讓他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公車去學校。”那少年跳下椅子,平靜地說道。

“哦。”那女人將棒棒糖拿在手上,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萍姐,”正當那女人將手搭在門的拉手上時,那少年突然喊道,繼而又用一種細弱的聲音問道,“真的要十年才能出去嗎?”

“當然,老大沒跟你說過嗎?你該不會想溜走吧。”

“沒,沒有,我就是問問而已。”說完,那少年神色暗淡地轉進另一間房裏,從衣櫃裏拿出疊好的衣服,然後便緩緩地走進浴室。

他退去衣服後,根本不試水溫,便赤條條地站在花灑下麵,任由仍顯冰涼的清水流經他每一寸光滑細致的肌膚。他身形單薄,胸前的肋骨也若隱若現,雖然顯得羸弱,但事實上他曾經經曆過殘酷的體能訓練,而且至今幾乎從未生過病,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感冒。

他讓水流衝得最大,然後後仰脖子,讓所有的水花從自己明淨的臉龐上狠狠地衝過。他閉上眼睛,雙眉微蹙,那些過往的記憶便如同岩漿迸發一般,從他的腦海中肆意彌漫開來。

那天,下著大雨,當他被一男一女帶到這座房子時,褲腿已濺得透濕,寒氣凍得他瑟瑟發抖,直到一個長相魁梧,裹著軍大衣,叼著雪茄的中年男人朝他走過來,然後將略顯寬大的圍巾披在他細小的脖子上。

“嗯,這孩子好。”那中年男人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雪茄,然後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番,然後點頭稱讚道,“以後你就叫丁一之了。”

“我叫楊。。”

“莫衡,帶進去。”不等他將話說完,便被狠狠地打斷,然後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意欲將他帶走。

“我要回家。”他突然大喊起來,掙脫開那男人的手,拚命地朝門口跑去,卻被一個站在門口的妙齡女子給硬生生地抱住了,然後便匆匆拖往房內。他依舊大喊大叫,直到在進門的那一刻,那女子輕輕地說了一句,“別叫,會死的。”

他刹那間沉默了,他的腦海中噴薄出那些刻在心底的死亡的代名詞,泥濘的土地,垮塌的房屋還有那殷紅的血跡。他的身體又開始發抖,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一年,他十歲。

之後的兩年裏,他一直住在一個四合院內,和他一起的還有十幾個男孩和女孩。四合院很大,可他們的活動範圍卻僅僅限於北側那幾間小小的房間。並非他們不願意到院子中或者其他地方去,但自從那個女孩到院裏采了一朵花,便被狠狠地抽了幾皮帶後,他們再也不越雷池一步。

北麵最盡頭的那一間房子是他們的教室,可他們學習的卻是語言、心理、器械、密碼學等方麵的知識。不論他們是否能夠理解這些超出他們年齡太多的課程,講授這些課程的老師從來不會因為這些而放慢授課的速度。而考核的時候如果沒有通過,等待著的便是一頓皮肉之苦,然後再進行考核,再次不通過者,則會消失在他們的眼前。至於那些人去了哪裏,他們從來不敢過問,也未見有人提起。一年下來,便也隻剩下四個人,三男一女。

而等待他們四個人的,卻是另一場持久而又痛苦的訓練。說持久,那是因為在那個廢舊的地下車庫內,他們一呆就是兩年,說痛苦,那是因為這些訓練的強度早已超出他們身體和心裏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