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常家寬說，“這是廠委會決定的事，無法更改。薑南影，在技術上你是有能耐的，這一點我不否認。可是，這次風波鬧得影響很大，不這樣處理，無法平息眾人的情緒。我還是一句話，看遠點，不要灰心喪氣，以後還是有機會調你上來的。保管也是工作，多實踐，對你將來是有好處的。”常家寬說完話便走了。薑南影覺得茫然，心裏更是委屈。她默默流下眼淚，獨自在辦公室思想好一會，才走出去。做倉庫保管，對薑南影來說更是無聊透頂。發放原材料，進貨出貨，登記上帳，忙的時候，連吃飯的工夫都沒有；一旦空閑，閑得空氣也感到寂寞。常家寬倒是來倉庫轉悠過幾次，他不動聲色，隻待上幾分鍾就走。薑南影也不怎麼搭理他，被貶到倉庫做保管，心裏多少是有怨氣的。總工程師也曾在常家寬麵前求過情，說把薑南影放在倉庫做保管員，是浪費人才。常家寬說：“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她薑南影是太能幹了，做點別的事，或許對她今後有好處。”總工程師有點無奈，畢竟這次薑南影是有過錯而被貶作保管，想堅持意見，也無多大意義。她抽了空去看過薑南影，安慰說這是暫時的工作，用不了多長時間，還可以回到技術部工作的。薑南影說：“這是命，我認了。誰讓鬧學潮的事單單就讓我碰上了？謝謝你，總工。你幫了我不少忙，這件事，我的心理能夠承受，慢慢就會習慣的。”總工程師說：“難得你有這樣好的心態。不過，我能猜得出常家寬的用意。他幾次想調你去銷售科，都沒有成功。這一次會不會是曲線調動？先把你臨時放在保管位置上，然後再迂回到銷售科去？常家寬可是老謀深算呐，他要辦到的事情，沒有不成功的。”“也許吧。”薑南影說，“不管怎樣，銷售與保管都差不多，由他們去吧，我聽天由命就是。”話是這麼說，人一旦走背時運，連螞蟻也敢與你較勁。一天，一名工人來領材料，薑南影動作稍慢了一點，這名工人便開始數落薑南影，說她臉蛋雖然漂亮，但幹工作不怎麼的。工人還挖苦說薑南影貪圖享受，連五百元私車都敢乘坐，真夠貪婪的。薑南影強忍著，沒有與工人爭執。等工人走後，她把倉庫門關上，然後伏在桌子上痛哭一場。她小巧的身姿，在淚水中顫動著。烏黑的頭發，從耳際流瀉下來，被晶瑩的淚水粘裹在臉頰。水杏仁樣的眼睛，似乎有一種期盼，期盼此時能有個依靠的肩膀，把內心的委屈，傾訴一番。這種磨難好像是上天特有的安排，事情往後發展果真如總工程所預料的那樣，在薑南影被發配當保管第三個月，便很快被調到銷售科擔任副科長職務。薑南影接到調令通知時，恍然真正明白了常家寬的用意。薑南影讀大學時是班級的文藝骨幹。伶俐的口才和應變能力，無人能敵。她是學電氣專業的，懂得電氣內容行道。受命銷售工作，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做銷售，兩條腿得勤，嘴巴要會說，腦袋瓜要靈。薑南影初次上手，感覺不錯。一半時間在外麵跑業務，視野逐漸開闊起來。原來埋頭在技術部搞專業，不知道外麵世界發生了什麼。進入銷售領域，跑的地方多了，得跟不同層次的人打交道，見識日見增長。常家寬說薑南影天生就是一個做銷售的胚子。有交際的口才，有出眾的容貌，又懂技術，我看中的人才，錯不了的。薑南影知道常家寬的良苦用心。他用人的確有策略，知道該把什麼樣的人才用在什麼樣的位置。在薑南影擔任副科長第六個月，一天，常家寬把薑南影神秘地叫進自己的辦公室，把一疊招標說明書放在薑南影麵前，說：“薑南影，我們的機會來了。海灣港物公司有一個高變壓電氣輸入大項目，一百八十萬元啊！這是具體資料，希望我們這次能把單子接到手。”“一百八十萬元的項目？你讓我去談判？”薑南影有點詫異地問。“對，這個項目除了你薑南影，在國華廠已經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勝任。”常家寬說。“那就試試看。”薑南影說。“不是試，一定要爭取拿下來。如果談成功，我要給你獎勵，最大的獎勵！”常家寬興奮地說。薑南影接過材料，熟悉了一個下午，三天後便帶著籌備的招標書，前往海灣港物公司洽談生意。前來應征項目的公司不少，兩天下來，被淘汰掉一批，最後剩下三家公司競爭。薑南影代表國華公司，被留下來。經過一天的答辯交鋒，三家公司如約完成申報項目計劃。最後得有海灣公司決定最終中標公司。晚上，港灣公司特意宴請三家公司代表吃飯。酒席上，杯光交錯，該是煮酒論生意的最後一個環節。港灣公司老總楊金國帶著工程部主任何有為坐在酒桌上方位置。薑南影坐在何有為旁邊。“薑南影小姐，”楊金國舉起杯，說，“我可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伶俐的小姐，談論非常專業的電氣工程問題。非常佩服你的膽識和才華，來，我們先幹三杯，以示我對你的敬意。”楊金國說著把一杯酒飲幹淨了。薑南影當時腦袋有點懵懂，她可是第一次喝高度數白酒，是喝，還是不喝？她很快鎮定下來。心裏十分清楚，今天這酒一定得喝，喝是給麵子，給麵子，才能拿項目。很多生意成交，往往都是在酒桌上談判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