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陸由辛接到公司，簡單做了晚飯吃畢，薑南影便開始給陸由辛補習功課。“媽媽，我這次英語數學又沒有考好，老師讓您在卷子上簽名。”陸由辛怯生生地從書包裏拿出考試卷。薑南影一看，心氣就忍不住往外冒。她控製不住地用手打了陸由辛一巴掌，說：“怎麼？英語考二十五分，數學四十分，這樣的學習成績，怎麼有臉見人？你是要氣死我啊！”薑南影說著，又掄起巴掌，照著陸由辛的屁股，打了幾下。然後說：“陸由辛，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記住，再不認真學習，就送你回昌州，跟著你那個沒文化的爹去過日子！你……你太不爭氣啦！”陸由辛嗚咽著，眼裏掛著淚花，嗚咽著說：“別人的媽媽都不打孩子，你為什麼要打孩子？媽媽，我好可憐，白天在學校，要被老師罰站，被同學取笑。回到家裏，你還要打我……媽媽，我們一起回老家去讀書，好嗎？”薑南影突然意識到什麼，她一把抱住陸由辛，含著眼淚，說：“孩子，是媽媽錯了，媽媽不該打孩子。媽媽向你保證，今後再也不打孩子啦……”“媽……”陸由辛這才委屈地抱著薑南影大哭起來。薑南影摟住陸由辛流著傷心的眼淚，陸由辛在薑南影的懷抱裏抽泣著。母子倆傷感了好一會，心情才平靜下來。給陸由辛補習好功課，安頓他入睡。薑南影又忙著趕明天安裝計劃工作。忙完案頭工作，已是夜裏一點半鍾。薑南影揉了揉雙眼，來到孩子的床前，看著陸由辛香甜熟睡的樣子，心裏湧動起幾多愛憐。自己是過分了些，過去從沒有動手打過孩子，不知是為什麼，今天倒動起手來。看著孩子的左臉，有點輕微的紅腫，薑南影的心又是一陣心疼。她的眼淚情不自禁湧流出來，一串串落在孩子的臉頰上。薑南影用手輕輕擦去陸由辛臉上的淚水，無限感慨，生發出來。孩子是無辜的。如果缺少家庭溫暖的孩子，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是不是也會變得很冷酷？很漠然？薑南影漸漸由孩子想到自己不願意去回首的婚姻。一切根源，都是不幸的婚姻造成的。如果孩子的父親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自己是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一個女人，漂泊在外，沒有固定的家，要主持工作，還要負責孩子的生活學習。幾乎所有的人生壓力，都湧向自己。這難道就是我薑南影一輩子要承擔的生活？薑南影不敢想象未來是什麼樣。隻是眼前的苦，隻有一個人往肚子裏咽。她已經習慣這樣的排泄傷感的方式。把眼淚放在黑夜，因為淚水屬於黑色的眼睛；把微笑留給白天，因為微笑是屬於陽光的。薑南影正漫然思想著，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深夜了，是誰在這麼晚來電話呢？薑南影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姐姐薑雨影的聲音。薑雨影聲音哀傷，說：“南影，咱媽不好了。肝癌晚期，昨天查出來的。本不想告訴你，可是醫生說，根據媽的病情，最好的情況隻能活三個月……”薑雨影說不下去了。薑南影腦袋仿佛突然轟然地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她眼前一片空白，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薑南影淚水不斷流瀉出來，她哽咽著說：“這病先不要告訴媽，等我忙過這幾天就回來一趟，想盡一切辦法，要醫治好媽的病。就算醫治不好，也要延長壽命……”薑南影與薑雨影電話裏溝通了好一陣，才結束通話。放下電話，薑南影好像是在做一場惡夢。工作上壓力剛開始，家庭一係列的問題，又堆積到自己的頭頂上。薑南影想著母親，想著曾經因她的固執，導致與母親斷然不來往兩年的時光。想著母親曾經為自己的婚姻，指引過一條光明的道路，而自己偏偏選擇走進自我狹小的婚姻胡同。這應對了中國有句古話：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我對不住母親。薑南影的眼前浮現出母親平靜慈愛的麵容。現在，自己最親的人就要永遠離開自己遠去，這讓薑南影心裏一時無法接受。薑南影一直默默流著眼淚，萬千心事，讓她無法入眠。接近天亮，她才朦朧入睡，入睡不久，夢見母親站在自己的床邊，深情地望著自己。母親沒有說一句話，薑南影激動地去拉母親的手，卻把自己從夢中驚醒。薑南影發現自己手緊緊握住被子一角。天色微亮，這一夜既短暫，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