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望又呆了,接著暴跳起來,給了提腦袋的家丁一腳,吼著道:“把你幾個狗日的奴才!老爺什麼時候叫你們割她腦殼下來了?”
挨了一腳的家丁委屈地說:“老爺不是說,她要是再說自己是張群芳,就把她腦袋割下來嗎?她死活咬定自己就是張群芳,不是張素芳,還威脅說,隻要她出了事,張家砦非得踏平了利州城不可。奴才們沒辦法,隻好遵照老爺的意思,把她的腦袋割了下來。”
徐景望一副呼天搶地的痛苦狀,抱著頭說:“我把你們這幫奴才啊!老爺那話是嚇唬她的,你們還當真啊?就算她真是張群芳,老爺也要曉得她為什麼要潛入府來帶走張老頭啊,背後有人指使沒有?與張素芳有沒有關係?何況她極有可能就是張素芳呢?你們幾個背時雜種,老爺怎麼就養了你們這幫憨貨,真真氣死我也!”
幾個奴才聽徐景望這麼說,不敢再回話,一個個啞巴似的木立在徐景望麵前。徐景望見人頭已經落地,再生氣發怒也無濟於事,隻好揮手叫幾個奴才滾蛋:“也許她真是什麼張群芳,殺了就殺了!不過,你幾個奴才給老爺把張老頭兩口子看好了,再有什麼閃失,你們就提各人的腦袋來見老爺!”
程夢錫介紹完經過,對張群芳說:“也許安大人認為那個被處置的人是你姐吧。”
“她就是我姐!”張群芳聽到這裏,一把扔了剛扶起的安丙,“哇”地哭了起來。程夢錫不提防她有這一招,一個人扶不住,可憐安丙再次倒了下去,軟軟的,爛泥一樣。
程夢錫看著兩個悲傷過度的男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好安丙很快便從悲痛的精神狀態中掙脫了出來,掙紮著要站起來。程夢錫趕緊扶他坐到椅子上去。安丙吩咐丫鬟照顧哭得一塌糊塗的張群芳,自己則和程夢錫移步至客廳。
安丙之所以能夠很快振作起來,是悲傷讓他的心中充滿了仇恨。他原本還在要不要同情吳曦這件事上過不了情感這一關,現在好了,張素芳的死,讓他的胸腔裏塞滿了仇和恨。他把對徐景望的仇恨,全算在了吳曦的頭上。誰叫他是徐景望的主子呢?
臥室方向傳來的嚎啕大哭,讓安丙心神極其不寧,然而程夢錫卻沒有心情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因為他此次前來看望安丙,帶著一個特殊的使命。這個使命在安丙表現得鎮靜了一些的時候,他才敢小心地說出來。他說,楊巨源正在策劃刺殺吳曦,希望安丙能與他合作!
聽到這個消息,安丙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很快便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收拾了起來,擦幹眼淚問:“楊大人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有沒有具體的行動方案?需要本官做些什麼?”
哪知程夢錫卻搖頭說:“楊監倉目前隻是有這種打算,具體時間、方案等細節,他希望能與大人麵見詳談之後再行定奪。”
安丙點點頭說:“行,先生替本官傳個話,就說安某渴望與楊大人一見,越快越好!”
程夢錫點頭而去,安丙強掙著起身相送,右腳點地而行,腳步雖然艱難,步履卻異常堅定,安西嶽見狀,都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來攙扶。
臥室方向依然傳來張群芳的嚎啕聲。安丙皺了皺眉,點著腳朝那邊過去,剛推門進去,便站定了不動,如一具僵屍。
正嚎啕大哭的張群芳竟然將她這些日來辛苦擦拭得雪亮耀眼的匕首,抵住了安丙的咽喉!
“姓安的,還我姐命來!”
冰冷的刀尖,如割的疼痛,以及張群芳的歇斯底裏,讓安丙木然而立。張群芳外化了的內心疼痛,安丙全部壓抑在了心底。他知道,現在不是他痛苦的時候。
“你要是覺得殺了我能讓你姐活過來,手上就加把勁吧!”安丙閉眼而立,眼淚卻瘋了似的滾落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