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一切都過去了嘛!”張群芳說。
安丙也說:“群芳說得對,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二老再也不用過那種任人奴役的日子了。你們女婿別的沒啥,讓二老安度晚年的能力還是有的!”
張父苦笑說:“我們哪好意思要賢婿供養?群芳說了,等你們收回西和州,她就帶我們上張家砦去。”
安丙苦笑說:“西和州是要收回,可不知得什麼時候呢。你們暫且住下,不要見外才是。”
翁婿兩人說話,嶽母大人卻把女婿仔細地端詳了半天,這才悄聲問女兒:“娘看你姐夫確實是個好人,要不娘就把你姐的遺言告訴他?”
張群芳嬌嗔道:“娘,他才不是什麼好人呢!你要告訴他,我跟你急啊!”
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輕,卻哪裏逃得過安丙的耳朵,一聽說張素芳正有遺言,哪肯放棄,追問道:“娘,素芳有什麼遺言?快告訴我!”
張母看著張群芳,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張父咳了一聲嗽說:“賢婿啊,素芳被徐景望抓了之後,被逼交代自己的身份,她為了不暴露你跟群芳,一口咬定自己是群芳,而不是素芳,寧死也不肯交代真實身份啊。徐府的大管家為了得到實信,就把你娘拉去勸她。素芳為了留下遺言,要求跟你娘單獨見麵。她跟你娘見麵的時候,確實留下了遺言——”張父說得淒楚,不自覺地又掉下了眼淚。
“娘,你快告訴我,素芳她都說了什麼?”安丙跪在了張母麵前,流著淚望著她。
張母看了看女兒張群芳,又看了看安丙,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得雙手反複在身上擦拭。
張群芳忍不住了,起身說:“我去外麵透透氣!”說著,一溜煙出了靈堂。
張母這才扶起安丙說:“賢婿快快請起,娘這就告訴你!”
安丙起身,擦幹淨淚水,靜等張母下文。張母說:“素芳見了娘,先是哭啊,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娘知道她心裏苦,苦到根本就沒法說出來,隻有哭才能把那些苦都吐出來。她哭夠了,才擦幹眼淚,跟娘說,她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有些話,需要娘活下去告訴你和群芳——”
張母神情平靜,看得出,經曆了大多的苦難,這位老人的內心已經古井無波。安丙心中傷痛,急切地想知道下文,問:“娘,她要你告訴我什麼?”
“素芳說,她不能承認自己是素芳,一承認,你和群芳,還有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就都得死。為了大家能活著,她隻有死這一條路可走。她說,她十來歲就被徐景望那個畜生糟蹋,早就不想活了。可是那種死,太沒有價值了。現在,她能為自己的家人和愛人去死,終於值了——”一直神情平靜的張母,此時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安丙更是淚流滿麵,不停地拿衣袖擦拭臉頰。
“素芳最後說,她相信你一定有辦法殺掉吳曦,殺掉徐景望,把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救出去。這些她都不擔心,她擔心的是妹妹群芳,擔心她沒有一個好歸宿。因此她希望你能接納你妹妹群芳,有沒有名分都不重要。她說了,就算沒有名分,你也會真心真意地對她。”
安丙聽老人說到這裏,擦幹眼淚,搖頭苦笑說:“娘,我接不接納群芳不重要,重要的是群芳接不接納我。這事咱們現在不說,啊,素芳屍骨未寒,咱們說這事不合適。”
“那什麼時候說合適?”張母問。
“以後吧。”安丙歎了口氣,望著靈堂上張素芳的牌位,心裏好一陣傷感。人生得一自己足矣,可惜卿命太短!老天,為何這樣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