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我去集結弟兄們,和這些逆賊決一死戰,說什麼也要護衛尊主周全。”語氣堅決,似有決死之心。
李寧道:“莊子裏有多少人?”
那人道:“護衛有三十人,上下雜役仆從有五十人,咱們一起跟來的弟兄有三十人,總共也有一百來人。”
李寧道:“都會武功嗎?”
那人道:“護衛們肯定都會武功,咱們跟來的三十幾個弟兄也都會武。雜役仆從麼,都是附近山村的鄉人野夫,力氣倒是有的,隻怕不會武功。”
李寧皺眉道:“有兵器麼?”
那人道:“護衛們都有長槍腰刀,咱們南宗自己的弟兄有的帶了兵器,有的沒帶兵器。不過莊子裏似乎有兵器庫,咱們打開來分發個人。”
李寧道:“好的。不管是侍衛還是仆役,人手一把兵器。”
那人道:“是。”
李寧道:“兵器庫裏有沒有弓箭?”
那人道:“有的。約有二十張。羽箭約莫五十捆。”
李寧道:“力氣大的,射的準的,人手一張。都上屋頂去藏好。”
那人道:“是!”領命離去。
雍和聽他指揮妥帖,處事冷靜,不禁對這年紀頗輕的少年刮目相看。
李寧在房中踱步,甚是焦急。
那上閣樓窺察敵情之人又來到門外,道:“他們又近了,再有一炷香時候,便到莊門口。這回瞧清楚了,越有三百來人,手裏都拿了長槍腰刀。”
李寧道:“再去窺望!”那人領命奔去。
雍和道:“怎麼,南宗教徒殺上山來了麼?”
李寧強顏笑道:“如果是殺上山來,不會隻有這幾百人,而是一兩萬人同時殺到。他們在十字寺中找不到您,一定在我家四處宅邸地產,我父親朋友之處搜查,這隻是其中一股,前來這‘陽明山莊’,不一定知道你在這裏,咱們隻要把你藏好,不被他們發覺,他們也就走了。要是真的時運不濟,他們敢硬來,我們福建十萬教徒,個個兒都敢和這些外省人拚命。”
雍和道:“也是。能不令你們同門相殘,自然最好。”心想若不是自己強自承認他是迷失訶尊主,李氏父子及其福建宗徒也不會陷入如此尷尬艱險的境地,不禁大是後悔。
說了這一會兒話,他胸中煩悶惡心,已漸漸好了。站起身來,見自己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穿了一身藍色羅袍,衣上繡著一叢鳶尾花,兩隻錦雀兒在花間追逐,繡法寫意,如同文人字畫,道:“咦?我怎麼換了衣服?是你給我換的嗎?”
李寧道:“尊主初時不斷嘔吐,原來的衣服沾滿汙穢,穿不得了。到了山莊之後,我給尊主換了衣衫。”低下了頭,神情有些古怪。
雍和道:“這麼名貴華麗的衣服,若他們搜查到我,一見之下,就知我身份。你最好尋一套粗布衣服來,我扮作一個仆役用人,藏在眾仆役之中,多半能混得過去。”
李寧麵色猶豫,道:“這辦法好是好,就是……就是對您有一點不大恭敬。”
雍和正色道:“那有什麼不恭敬的?咱們總是要你們兵不交接的好,為了護衛我一個人周全,流血爭鬥,不管死傷那方,總是不祥。”
李寧眼中忽然閃動奇異的神采,看了雍和半晌,點了點頭,道:“尊主慈悲,小生佩服。”當下出門,尋了一套粗布衣衫,給了雍和,告退出去。
雍和換上,照鏡子一瞧,頭巾歪戴,袖子挽起,腰間圍了一塊油膩膩的腰布,儼然就是一個廚房小廝。出得門來,隻見地界開闊,雕梁畫棟,亭台高閣,好大一座莊子,他身處其中,也不知究竟幾進幾出。抬頭看看日頭,已近正午。
忽聽大門有人砰砰敲得直響,莊子裏一個身材甚矮的漢子喝道:“誰打門啊!”正是方才在門外和李寧對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