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想不到他能說出這麼富有深意的話來,暗暗點頭,聽到後一句,不由得暗自苦笑。
雍和邀王孫二人和自己一起進車安歇,王孫二人那裏肯?都是搖頭,道:“我們哥兒倆在這裏烤烤火,也就一夜過去啦。再有什麼惡人滋擾,再讓尊主流出寶血,我們哥兒倆可就……可就萬死難贖啦!”
雍和歎了口氣,進了車裏,忽看見車板中鋪的波斯地毯,心念一動,扯起來,抱在懷中,出了車來,道:“這間大地毯,你們披蓋在身上,多少溫暖一些。”
王孫二人麵麵相覷,還想要推辭,雍和臉色佯怒,道:“快拿去,大男人家的,扭扭捏捏做什麼?”王成時隻好接過,說道:“那麼……那麼多謝尊主啦。”
雍和聽到“尊主”二字,隻覺無比刺耳,歎了口氣,回到車中,躺在硬地板上,心中鬱鬱,也不知過了多久,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動了動雙腿,膝蓋兀自疼得厲害。
隻聽鳥雀啾啾,雍和推開車門,兩匹馬兒在樹下吃草,火堆也已經熄滅,木柴皆化為白灰,隻有那顆人頭被燒光須發皮肉,留下一顆令人可怖的頭骨。王孫二武士早就醒來,將地毯疊好,放在車轅上,見雍和出來,拱手齊聲道:“尊主!”
雍和苦笑擺手,拖著疼痛的雙腿下了車來。王成時捧起地毯,進了車裏鋪好。
正要備馬前行,忽聽打西邊馬蹄聲響,聲音踏雜,顯然不隻一騎,有人大聲呼喝,隱隱聽見箭矢發射的破空聲音。
王孫二人大驚,拔出劍來,雍和皺了皺眉,也拔出倭刀,遙望西方。
隻見當先一騎絕塵,其後大約有五六騎呼喝追趕。待他們駛近了些,雍和險些叫出聲來,原來那當先一人赫然就是昨日打傷自己膝蓋的大漢。
那大漢身子伏低,幾乎貼在馬背上,背後的鐵劍拿在手裏,不時用劍脊猛擊馬臀,催馬快走。後麵跟著的騎客大聲呼哨,揮舞著手裏的刀劍,另有兩人彎弓搭箭,不住向那大漢射擊。隻是馬背顛簸,射不太準,往往箭箭都會落空。
一名身材矮短的漢子收起鐵刀,從鞍側摘下一條流星小錘,把鐵鏈抓在手裏,用力轉了幾匝,脫手拋出,拳頭大小的流星錘激射而前,繞住了那大漢所乘的大黃馬的兩條後腿,那馬一聲悲嘶,前蹄撲騰,倒在地上,塵土飛揚。那大漢亦滾落在地,揮刀在地上重重一砍,借力站起,又退了十來步,這才站穩。
矮短漢子打馬向前,經過倒在地上的大黃馬的時候,左手一刀揮下,在馬頸劃了一條大口子,那馬前蹄亂蹬,鮮血噴泉也似湧出,撒了一大圈。
五個騎客把那大漢團團圍住,勒馬停下,那使弓箭的兩人仍舊彎弓搭箭,箭頭對準圈心的大漢。
那大漢滿臉血汙,一件黃色的短衣濺滿鮮血,左臂傷衣服破了一個大洞,鮮血不住流出。鐵劍緊緊抓在右手,劍格上的紅巾繞在手腕,叫鐵劍不易脫手。鐵劍上有三個大小不一的缺口,顯然這大漢和追趕他的這幾人已經有了一場血戰。
那矮短漢子道:“楚光明,你這殺千刀的老小子,倒是能跑!識相的,就繳械投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叫我們哥幾個幾聲好爺爺,我們一高興,興許就饒你一死,帶你回去見劉爺爺。要不然,哼哼,就在這裏結果了你,回報劉爺爺的時候,就說,你小子先是拘捕反抗,然後畏罪自殺!”他說道“劉爺爺”三字的時候,把鐵刀倒扣在手裏,衝著西麵拱了拱手,神情極是恭敬。
那叫做楚光明的漢子神情倨傲,劍指東南,輕聲說道:“就當是我姓楚的看錯了人!他劉宗敏要殺我,要剮我,隨他娘的便!就憑你們幾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要我楚光明下跪求饒,哼哼,做他娘的千秋大夢!老子再怎麼說,這名頭在南邊兒也是錚錚響當當,你們幾個畜生,什麼時候聽過我姓楚的跪地求饒過?好男兒死就死了,咱才不怕!哈哈,他劉宗敏身邊,就都是你們這樣的蠢材嗎?單挑獨鬥打不過,就來群毆。明刀明槍幹不過,就來射冷箭!”虎目圓睜,瞪著那矮短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