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見那兩隻蓋碗就 挾帶著 勁風朝楚光明打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隻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影閃過, 跟著聽見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那道白影又往右側疾閃,轉瞬不見,雍和看時,卻是劉東升站在大廳側門門口,手裏提著一道白綾,白綾中鼓鼓的,兜著兩隻蓋碗。原來是劉東升出手援救。
毛施則和楚光明同時輕哼一聲。
毛施則把扇子放在一邊,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道:“閣下露了這一手,好俊的功夫啊。不肖是景教南宗毛施則,湖南法司。未請教?” 右手握拳,左手捏成蘭花,中指拇指抵住右手虎口,左右搖了三下,上下晃了一晃。
這是景教教中秘密的聯絡結印。宋朝五代,以至於元明,景教因為教義神秘,與當時中原宗教迥然有異,多為凡夫不容,故景教教眾相見,多用手印暗號,印證身份。毛施則用的這一印,叫做蘭花印,是尋常教眾相見所用的禮印。
劉東升微微頷首,笑道:“你方才的功夫,才叫俊呢。”兩手五指背手相扣,拇指指關節相抵,拱了拱手,道:”在下北宗棄徒,劉東升。”他已脫棄北宗,因此不再自稱是北宗貴司。他用的也是教中低級麵見司長的時候的結印。
毛施則等心裏均想:“原來你就是那劉東升劉貴司。”不約而同的向李貞卿看了一眼。
劉東升把包著兩隻蓋碗的白綾放在一邊,走到李貞卿麵前,附耳低聲說了些什麼。
李貞卿眉毛一顫,站起身來,對眾人拱手道:“我還有些事情,先去招呼。你們自便,一忽兒又下人引你們去客房休息。”匆匆轉到後堂。
雍和心想:“定是他夫人情況不妙。”他要是擱在以前,一定會讚歎李貞卿為人穩重,涵養深厚。但剛才心裏挑起那個奇怪的念頭,覺得李貞卿雖然道貌岸然,為人堅忍,但心底裏的謀算,實在叫人猜測不到。
楚光明討個沒趣, 向劉東升道:“喂,你拿了我的十架麼?”劉東升探手入懷,取出楚光明的十架,走到他身邊,道:“給你。”伸手遞出。楚光明劈手奪過,扭頭就走,出了廳門。
雍和知道,他覺得自己方才兩次出手,已失風度;而且兩次出手都沒有擊中對方,這一下更是大丟麵子。待得敵人反擊,還得別人相救,而那人竟然是自己口口聲聲要親手誅殺的北宗叛徒劉東升。楚光明本來就心高氣傲,這一來心裏定是難堪至極。雍和看他緩緩走出廳門,覺得這人倒有幾分可憐,不由歎了口氣。
王朝寒忽道:“雍……雍爺……你好。”笑吟吟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他本來頭大如鬥,發際後退,眼睛小到極點。這一來幾乎就像一顆光溜溜大頭沒有長眼睛一般,樣子甚是滑稽。
雍和心裏好笑,答道:“你好”。
王朝寒道:“你生長的這樣一表人才,叫人好生親近。”
雍和笑道:“在下模樣醜陋,老哥哥你千萬不要取笑我了。”王朝寒麵容嚴肅,瞪大眼睛,道:“我怎麼敢取笑雍爺?我,我絕對沒有取笑雍爺的意思!”一張胖臉漲得通紅,甚是認真。轉頭對曾秋雨道:“曾老師,你快給我說說,我可沒有半點取笑雍爺的意思?”曾秋雨竟然也十分嚴肅的點頭,拍拍雍和的手背,沉聲道:“雍爺你不要介意,老王這人雖然愛耍笑,但是絕對不敢取笑老弟你。”
雍和想不到一句玩笑,這兩人竟然都要如此當真。
張明遠道:“雍爺,我曾和你有過一麵之緣,你卻記得我麼?”
雍和仔細看他相貌,搖頭笑道:“那是小子我記性不好,對不住,沒能記得起來,我們在哪裏見過?”
張明遠道:“今年正月初一,南宗的金鈴茶會,我見過你的。”對著眾人指了一指,道:“我們大家,都是在那日見過你的。”
雍和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人對自己這麼恭謹,原來還是將自己當做了景教降誕的迷失訶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