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洗澡(1 / 2)

浴湯是乳白色的,流動著的,充滿了藥材和牛奶的味道,我心中閃過了那段塵封的記憶,然後就丟在一邊沒有再理,而是開始專心享受起來。浴桶很大,我自然浮著,四下觀望,苦笑一聲——我沒發現什麼時候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現在身在一個密室,因為剛才的心神震蕩,我沒有辦法辨認這是地底的哪個角落。但這個密室岩壁潮濕卻光滑,光澤近乎金屬,應該是接近地底的懸崖了,隻有富含礦物質的崖壁才會如此。我想了想,自己洗浴過的髒水直接倒下崖底倒是一個好主意。自我感覺已經找到答案的我,有些莫名開心地把臉麵腦袋都浸入了乳白的浴湯之中。

整個人浸入後,更加清晰地感覺到整個湯流動得有些快,想了想,把自己沉下一點,然後用腳探了一會,果然在桶底發現了供水流進出的兩個洞口,暗道我泡的還是個浴湯自動循環的高級貨,心情不由更好了。

正洋洋自得地打算就這麼沉一會,聽到有人在敲打浴桶的桶壁,就像敲門一樣,我奇怪地浮了上去,就見兩個帶我進來的侍從一臉釋然的表情舒了口氣,一個說你看你看浮上來了看得見影子了我就說不用擔心他這麼大年紀肯定會潛水的,另一個說我也是擔心而已畢竟這麼大年紀了算了你贏了晚餐算我的……

他們說得小聲語速也很快,我也就當耳聾眼瞎沒注意,他們這些侍從平時是不允許多說話的,但是他們之間的交流我們並不介入,因為這種交流也可以讓他們為我們生育更加溫純的後代。不過再怎麼不介入,這樣非議我們這些有身份的人,肯定是要挨頓批的,不過,也不算非議吧,隻是玩笑賭局而已。我嗬嗬一笑,咕嚕嚕的水泡頓時從我嘴裏飄出來。然後我這才一驚,發覺我現在還沒浮到水麵上呢,就算聽到聲音,又怎麼能聽得那麼清楚?這不是與神仙們對話時的那種聽力嗎?怎麼還有?

我徹底浮上水麵,卻依然若有所思地自然浮著。兩個侍從沒有想到我沒徹底浮上來就聽到了他們的小賭局,一臉恭敬向我施禮,帶著膠皮長手套把我的手撈了上來搭在桶邊,把兩個大木盒拉過來打開,一個空的,一個裝滿了白淨的毛巾。然後他們開始一個就著浴湯浸潤毛巾,一個接過給我擦臉擦手,然後第一個接過髒毛巾丟在空木盒裏。他們動作很快很熟練,轉眼就用完了所有毛巾,這也和毛巾一到我身上就變髒有關係吧……

時間很快過去,用完了毛巾他們對視一眼,雖然他們的素養讓他們的臉依然恭敬而溫純,但我依然看出了他們似乎仍然不滿意“成果”,看來我的臉依然不能算幹淨。他們再次恭敬施禮,然後拖著木盒離開,又留下我一個人不知該從哪裏開始打理自己越來越多越來越亂的記憶。

是的,隨著時間推移,發生的事情越多,“我”的記憶似乎也在解鎖一般地越來越多。這些記憶,以前的“我”甚至都很少記起,為什麼?一半可能是壽元真的快到了,身體每況愈下,已經基本沒有精力去緬懷過去。一半可能是因為,太血腥,太邪惡。

我又想了會,依然很亂,時不時的拾起的一些記憶片段就讓我即使在熱滾滾的浴湯之中依然感到渾身寒冷,我不敢再深想,怕再想下去,會再不記得前世的自我,或者不自覺地試圖逃離這個地方,隻得用力咳嗽一下,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專心享受湯浴。

兩位侍從來回折騰了四輪,最後還帶來個十幾個他們唯一可以使喚的,在這個“帝國”身份最低賤的地精來搬送毛巾,他們則渾身大汗地不斷試圖從我被擦得已經麻木的臉上揭下幹淨的毛巾來。

從地精被召喚後這麼快就趕到,我肯定這裏離地精們工作和生活的深淵一定不遠。地精是最低賤的,即便洗去了貪婪的他們,依然要被禁足。可本應最低賤的是毫無作用和才能的我。可現在的我,享受著每分鍾流動著的牛奶藥材浴湯,讓熟練的侍從和地精們服務著,這是國主在節慶時,還必須是建國國慶一般的節慶時,才有的的待遇。為什麼?我歎了口氣,心中無法給赤子這個人定性,可我知道我起碼應該尊敬他,衷心叫他一聲先生。

謝爾頓來了,他按赤子先生的指示,拿來了一張散發著魔法波動的試紙貼在我手背上,試紙馬上發出了火焰的紅黃色光芒。兩個手背都一樣,謝爾頓點了點頭,說可以了,手不用洗了。趁他又把試紙放在我臉上,我盯著自己依然黑漆漆的手臂,想也許我這身就是熏幹了600年的臘肉了,比黑種人還徹底,“我”算不算創新了人種?

臉頰旁也傳來了我都可以清晰看見的紅光,謝爾頓點頭,然後把試紙交給他的隨身侍從,說你來監督副助手的洗浴工作,我還要回去協助赤子先生,測試的還有頭發、背心、心口、肚臍、雙膝和腳心。洗浴還是工作,我苦笑,然後看見謝爾頓傾身靠近拿著試紙的侍從,這時候他另一個女性侍從很配合地拿起一條幹毛巾,搶上來包著我的頭開始輕柔地擦水,可是他們也許沒有想到,就算捂住了我的耳朵,我依然聽到了那句悄悄話。

“一會在心口測試的時候特別注意顏色和顏色變化的時間,還有,在黑轉紅後,要把最真實的顏色彙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