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謝爾頓提高音量卻依然溫和地說了句副助手安心等待赤子先生召喚,然後帶上他的女性侍從走了。我微笑點頭示意,然後沉默享受。
赤子先生的魔法造詣我深信不疑,他製作的試紙有多少功能我都不懷疑,我隻是擔心,再見他的時候,他會不會不再顧念“舊情”把我拆了做研究?
心裏放著事,我愈發沉默享受,沉默計算時間,一個魔法沙漏的掉轉之後,我的頭發已經徹底軟了下來,可以看見其中的花白,不用試紙變色我也知道這些莫名其妙地新生出來的頭發已經算幹淨了。又一個魔法沙漏的掉轉之後,背心發出的已經不是黑色電光而是紫紅的火光,但依然通過了,看來之前洗手和臉的時候倒是讓侍從和地精們白辛苦了些時候。然後我沉默等待心口的清洗結束。
地底無黑天白日,為我清洗的已經換了一批侍從和地精。又是一次沙漏的掉轉,依然是黑的。再一次沙漏的掉轉,依然是黑的。還是一次沙漏的掉轉,依然是黑的。掉轉了足足六次,隻能上熟練洗浴的女性侍從了,終於,試紙變了顏色。
一下,就變成了血紅色,如同我前世將死時被子上的顏色,如同“我”記憶中,最豔麗的顏色。
我沉默看著拿試紙的侍從眼睛轉動,知道他記住了,可我和他都不知道這些必須彙報的信息代表什麼。已經為我洗了半次掉轉時間的兩個女性侍從情不自禁地耶了一聲,然後臉紅紅地彎腰致歉。我微笑搖頭示意不用介意,然後想,反正不知道禍福,早應該睡會的,熬得真累,而且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摸了自己半次掉轉足足一個半小時,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是煩躁,還是睡會好吧。
雖然這樣說,但我看她們並沒有被換下,而是繼續往我下麵洗過去了,我還是硬睜著眼睛,腦子裏也配合著不斷回想過去那些德藝雙馨的各位老師們的各種媚態,試圖讓自己起一些反應,可直到這些體力較弱的女性侍從也換下去了,我依然無法如願。
雖然心中早已決定了自己終身所選,但沒有了功能,依然覺得……好不爽!
算了,睡吧,我看著進門來的兩位一開始幫我洗浴的,一副戰鬥臉的男性侍從,歎了口氣,閉目,然後,馬上睡著了。
當我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見了自己身上披蓋了兩件布袍。我四下張望,看見了赤子先生和謝爾頓正一人一張試驗台在忙碌著。我看的時候,謝爾頓手中的玻璃瓶裏正在放光明冒氣泡,眼看一場不知深淺的實驗事故就要發生,斜斜麵對著我的赤子先生眉頭一抬回身看了一眼,嘴裏雙聲念咒,右手手勢一擺,一陣純粹而磅礴的魔力波動貼著謝爾頓的身邊滑過,轉眼就聚在了正劇烈反應的玻璃瓶中,將所有反應瞬間壓製。然後他看向我說:“哦,您起耐啦,碎得極好,看來我的難些侍從民服侍得您還森?”
雙聲念咒,是赤子先生的特技,也就是一張嘴裏左右分工同時發聲,那樣可以同時發出兩次聲音,除了部分比較嚴肅估計神都不允許偷工減料走捷徑的高級魔法和聖級魔法,這種特技可以讓赤子先生比最快的魔法師施法還要再快很多,甚至讓他可以一次釋放兩個不同甚至相同的低級些的魔法。當然也有問題,從他90歲生日那次宿醉之後,他再用這招,接著正常說話就會有些大舌頭。
隻是這點老人的小毛病也無法掩飾他一張嘴一隻手就能隨手釋放一個七級魔法“還原術”,另一隻手還順手用蜜蠟把他弄著的一杯清水一般的液體完美封住的驚豔操作。我沉默了一會,低頭看自己,還套著件灰袍,於是我撫開身上蓋著的布袍,下到地來。地麵依然很多物品規整擺放,看來這裏還是114號實驗室,隻是眾人已經散去。這一會謝爾頓已經整理好了試驗台和他自己尷尬的表情,正裝模作樣地擺弄腳邊一個器械。我跪拜在地,對著赤子先生說:“衷心感謝您的恩賜,我偉大的赤子先生!願至高神永遠眷顧您!”
對上位者的敬語,本來最後還有一句“願您長壽健康”的,但是某一次“我”這樣說的時候,被赤子先生打趣說能有您一半壽命他就感謝至高神了,惶恐的“我”就再也沒敢這麼說了,在這個很講究尊卑和禮儀的地下王國之中,我的一些敬語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赤子先生走了兩步,隨手幫謝爾頓糾正了操作器械時的一點小失誤,卻沒有來拉我而是讓我自己起來。然後他站定在我跟前,看著我點點頭說:“您洗浴之後看起來好多了,我能感覺到您的身體正在迅速好轉,實在是極好極好的。說真的在上次實驗事故之後我很是擔心您的生命,您陪伴了我那麼久,即便您高壽,我依然不希望您先我一步。”
說是實驗事故,自然不是謝爾頓偶爾操作失誤帶來的小事故,而是事涉赤子先生無價的靈魂液體的那一次。我對比了一下上次談到這些液體時赤子先生的話語,卻無法辨認他哪一些是真心話,或者說哪一些更加真心。於是我扮著老邁昏庸,隻是低頭致謝。
禮畢抬頭,卻發現赤子先生眼神似乎有些玩味。我心中一慌,不自覺地又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