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出(2 / 2)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對“我”,的確不錯,起碼是表麵不錯。你別說一個情報頭子、暗殺達人的表麵信息不可信,我隻知道他對“我”,表麵的態度和行動都不錯,屬於那種有為的年輕人對平庸的老人的尊重和敬孝。

我等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才俯下身子發出問候,一半是表示尊敬感激,一半是因為這位大刺客不但綠,而且矮,我這副體格即便蒙受神恩有所改善,但身高依然沒變,不過1米5,而福米爾的體格也就1米3。壯年的他沒有任何老邁缺鈣,隻是天生矮小。如果不是他太出名,說不定會被人認作是綠皮的地精。

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街頭混混似乎已經接受了我的新容貌,對我的問候,依然是混混麵對村長的問話一般有些拘謹實則散漫狡猾地雙手抹著褲管站起來傻笑點頭。我依然給比我更有身份的他行足了禮,他笑眯眯地說:“您別這樣,知道我聽不得太羅嗦的敬語。您一切安好,就是最好的了。”

“蒙您諸多顧念,我理應心存感念。”我蠕動了下嘴巴,這才發現自己的牙齒居然好像都變得整齊了很多,分神驚歎了一下,“赤子先生指引我去感受陽光的溫存,我亦心存感恩,隻是需要勞煩您,通告老頭我一聲,現在可是清晨?今天可是晴天?”

福米爾笑得愈發燦爛,笑得手都不自覺地撫上了他腰間那把看起來就是根鐵釺的劍的劍柄。“赤子先生英明,陽光的確有益於您身體的康複。如今即將天明,普羅賢者也和我說過了,未來兩個多星期都會是晴天,要是我再因為詢問天氣把他的書弄亂了就自殺。額……說多了,總之會是晴好天氣,您盡管去吧。等今天當值完了,我弄些吃喝去地麵找您。”

我掃了一眼他被經年撫摸光滑圓潤的劍柄上那一道也是唯一一道深刻的、幾乎斷裂了劍柄的傷痕,俯下的身子更低了一分。“願您一世勇健,再會。”

福米爾像個答完了村長的問話的混混一般又蹲下發呆了,侍從很體貼地上來,扶著老地方走了。

我不正常,很不正常。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有很神神叨叨地把這一切功勞推到賜我穿越的神仙們身上。無論如何,容貌改善了,我心中是十分竊喜的。可是我歡喜了沒幾分鍾,很快就發現,似乎隻是我的顏值有所改善,我的腿腳依然慢得我無語——對了,好像聲音也沒多大改善,還是那麼嘶啞難聽——神仙們也太偷工減料了吧?這是傳統?

我和這位女性侍從慢吞吞地挪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傳送點。這個傳送陣在赤子先生修為不斷的精益之下,也在不斷地精簡和穩定,以及增添神奇的功能,即便守陣的哨子是個騎士而不是法師,依然可以用鬥氣啟動傳送,這事在福米爾嚴密的情報控製下和夏普的強力守護下不知道有沒有外泄,這種對傳統魔法和鬥氣的顛覆性的完美互通實在需要令人毛骨悚然的天賦,注定震驚世界。假以時日,我相信赤子先生把自己的魔力模擬成鬥氣和聖騎士奧菲近戰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並沒有多少時間讓我體驗,或者說回味傳送,身子好似經曆了一個不需要力氣的跳躍,一陣沒有腳踏實地的失重感,又似乎隻是眨了一下眼,我就已經重新踏足地麵。眼前,守陣的哨子警惕看了我們一眼,頭盔裏的眼睛出乎我意料地失神了一秒,然後這才施禮。我回禮後,看向再遠一些的坑道,坑壁幹燥褐黃,不是被燈燭經年灼燒的幹燥,而是隱在了所有地方的幹燥。房門也都用的普通的梨木而不是耐濕耐蝕抗蛀的樟木,其中一個門板上,“1號實驗室”的字體已經有些歲月的侵蝕痕跡,畢竟是最早期的,離地麵最近的實驗室了,那時挖的泥巴還不會粘手。我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之中隱約的幹燥,沒有讓自己沉浸在回憶之中,再次向已經重新站好的哨子致意,然後向前走去。

走了會,在幹燥的空氣和身邊女子身上略香的氣味混夾之中,行走在幾乎和沉沒的記憶裏別無一致的坑道、階梯和門戶之間,我依然不可避免地失神了一會,等我醒來,或者說被身後的侍從拽了一下手,警覺地停了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身周已經沒有一點光亮。我心中一慌,卻又馬上一定,似有所覺地微微後退了一小步,然後站定了,開始慢慢等待。

並沒有讓我等太久,就好似一點鋒銳的劍芒,又好似一隻調皮的元素精靈,突然刺破了、鑽入了黑暗的擁抱,那是一束光線,柔和。光線後麵的孩子似乎很害羞,隻是先灑出了越來越多的光束,又拋出了黃的、紫的、紅的,形狀也不同的雲彩,也照亮了我腳前的陡坡,和陡坡下,再遠些,更遠些的,那些形態不一的建築,植被,各色豬雞牛狗,都紅了起來。最後終於看見一彎金黃色的圓弧,衝破晨曦,似乎也帶動了我的心靈,和體內一絲不知名的力量蠢動了起來。於是,那孩子就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了。

那孩子,是太陽,是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