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土葬(二)(2 / 2)

除非有人的修為能超過赤子先生,或者他本人親手,才能打破這類似封印的土葬。也許很快,世人就會忘記這人這馬這劍,也許隻有我,總是老而不死的我,在心中會留下一個念想,也許再也無法求證,不會明白——

為什麼,刺醒我的光劍,會和“彼岸”一模一樣?

沉默。

然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赤子先生,雖然阿密特是魔獸,但到底本身還是一匹馬啊,馬睡覺的時候,應該是站著的啊……”

赤子先生正在沉默之中,聞言猛回頭驚悚地看著我:“啊!您怎麼不早提醒我!”

我抹了把虛汗:“剛才氣氛好肅穆,我實在不敢開口,我以為您會想起的,可您突然就開始念咒了,我可怎麼敢打擾您……”

赤子先生的臉看起來都變白了些,胡子抖得那叫一個厲害。他看了一眼坡下那些感受到了魔力波動已經開始集結起來準備上來拜見他的人群,嘴裏念念叨叨地說:“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要毀於一旦了。”

然後他像個孩子一樣嘴一癟:“我不管,都怪您提醒得太遲,這個鍋你來背。”

我抹了把冷汗,一半是囧了,一半是發現自己居然沒大沒小地和赤子先生說話,嚇的。

“赤子先生,您別這樣,我何德何能來背這麼大口鍋啊。”

赤子先生一臉孩子般的嘚瑟:“不不不,你能背的,就說是你施法的不就行了?”

我抹了把狂汗,實在是快受不了了赤子先生的天馬行空了:“先不說我有沒有權利埋葬一位聖騎士,單說我隻是一個魔法學徒啊,怎麼可能召喚那麼多的元素精靈啊!”

赤子先生一臉孩子氣的氣悶:“怎麼不能,我還是魔法學徒的時候就招著玩了!”

我真的是一頭的瀑布汗,叨咕了一聲:“就算能召喚,也不可能像您一樣,把如此大量而狂暴的元素精靈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啊……”

赤子先生也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可是場間一陣傳送的魔法波動,穿著正式的魔導士製服的,現任魔法學院副院長利米特·C站了上來,一臉“我傳送得很準嘛”的嘚瑟,嘴裏對赤子先生恭敬的說話聲掩蓋了他的這一聲低語:“赤子先生,您別介意,這點細節上的小失誤並無法掩飾您居然已經能用出魔導師艾倫先生的聖級魔法——元素精靈狂暴召喚的豐偉!而且,就算是艾倫先生,恐怕也無法如您一樣將狂暴的元素精靈們毫無破壞地附著在屍體上,哦!這簡直是您擊殺聖騎士之後又一壯舉。至於某些連聖級魔法都認不出來隻以為是召喚元素精靈的人,”他輕蔑地用眼白斜了我一眼,似乎很滿意我一臉的大瀑布汗,誌得意滿地接著道:“這樣的人,還是別說太多的好。”

耳邊依然有他喋喋不休的奉承,夾帶諷刺,可我隻能努力保持臉麵上的平靜謙卑。我不是因為他刺人的話而驚慌失措,而是因為赤子先生剛才最後的低語:“您已經晉升一級魔法師了,不是嗎?不錯的魔法波動,也很隱晦。但是,我的老師!您不能瞞我啊!”

很熱鬧。這個寬大的、我睡了一覺的洞口平台上幾乎已經堆滿了人,都是有底氣可以站上來瞻仰讚歎赤子先生的人。在我緊張的耳鳴舌燥退去後,副院長利米特已經在赤子先生笑眯眯的解釋下知道了來龍去脈,對一臉無所謂的福米爾也潑夠了溢美之詞。

現在他又和所有人,以及醒過來及時跟上的我,一起肅穆拜祭算是葬下了的聖騎士。

他很厚臉皮,情商很高,會是成功的領導人和外交使者,而且魔法修為的確不錯。

一套繁瑣的,我不太記得隻能跟著做的拜祭先賢大士的正式禮節在這位副院長的帶領下做得有模有樣。赤子先生隻是站在聖騎士之前,依然穿著特立獨行的沾血睡衣,低頭不知想著什麼。我隻敢掃他一眼,就趕緊低頭。要知道,記憶之中,除了不知年月的那次,赤子先生為了一個誰都不肯告訴他然而我剛好知道的一個幾乎是常識性的問題,他叫了我一聲“老師”。從那而起,直至剛才的一聲低語之中,他都隻是尊敬我,卻沒有再叫過我一聲“老師”,我也深明自己當不起這個稱呼!我不知道剛才他叫了我一聲“老師”意味著多麼重分量的喜悅,或者憤怒。搞不明白這個,我甚至怕自己再也不敢麵對他。

再是一拜,禮畢。很主動的利米特帶著希望這裏成為兩院瞻禮學習的聖地的言辭湊近了赤子先生,赤子先生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