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地下,在赤子先生離開了好一會之後。七號在哨子的傳訊之下,很快趕了過來,在我的要求下,與我一起去書庫。
我要找普羅賢者。和赤子先生要在英靈前,給我,也給英靈解釋一番一樣,我也需要按照自己心中的良知,來做點什麼說點什麼,減輕一些負罪感。
雷顧的辦公室就在書庫不遠,沒有人進出那扇緊閉的門,雖然就算是代理院長也不可能一直忙碌辦公,所以還聞不出敗落的氣息,但我依然心情沉重地走過了那扇門,徑直來到書庫大門。在門口桌麵取了紙筆,寫了一句:“落魄鬼來見人。”簽名那劃了個圈,七號上前來,掏出懷裏的簡易魔法沙漏看了看,在時間一欄寫了“三個半掉轉”,也就是早上十點半左右了。然後她代我卷好卷好了,丟進了門旁邊的孔洞裏。我聽著紙張順著管道滑了下去,就在旁邊專門留下的小土墩上坐了,等著賢者開門。
如果運氣好賢者看書累了侍弄他的花草,就可能看見我的拜帖,如果他看入迷了,我想我也可以隨送餐的侍從進去。人是不介意見鬼的,尤其是大膽人,尤其是落魄鬼。
記憶實在太多,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被我翻出,我一不小心又陷入了進去。等我醒過來,我麵前已經站了一個須發皆白麵容方正身材高大的白種老人站在我麵前。
“這老貨和電影魔戒裏的甘道夫大概是親戚,長得好像。”我在心裏幽了一默之後回過神來,看了下左右,還是在書庫門口的小土墩上,這位賢者居然出門來迎接我?
“我出神了多久?”我有些尷尬地問。
“沒有多久。”我麵前的老人自然而開心地笑了,老臉如菊,淡然而儒雅。隻是我看旁邊的七號一臉欲言又止,知道事實真相並非如此。
“讓賢者久等了,落魄鬼有罪。”我盡量手腳快一些地起身賠禮,普羅一個側身讓過,擺手笑道:“你別叫我賢者,我隻不過比普通人多讀了幾本書而已。而且,你既然記起了人和鬼,怎麼還來執著這些禮數?”
我聞言,沉默著站穩,看著他這位老人,半天後咧嘴笑了出來,喊了句:“老貨。”
老人儒雅的笑容也變了,變得有點憨乎乎的,回了我一句:“老鬼。”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胡子花白了看起來還虎頭虎腦的他居然激起了“我”沉寂的心中那一絲不服,他喊我一聲落魄鬼,我回了他一聲大膽人。帶著他回來的赤子先生在旁邊說了句老鬼配老貨,我們互相的稱呼也就此定了下來。私下裏,他對我說,鬼是不會死的,很好,貨是不怕比的,也很好。
這些稱呼,在他成為魔導士住進書庫之後,就丟了。
又撿回來了。我和他再次相視而笑,留下一臉癡呆的七號,一起走進書庫。
走廊通道上是不會有可能絆腳的木椅的,可是書庫裏有,不但有高級耐腐的好木椅,還有一摞摞書疊成的山包可以坐。我像去老朋友的新房子裏參觀一般,在巨大的書庫裏轉了一圈。看了巨大的書架和高長的木梯,看了巨大的堆滿筆記上麵還離譜地擺了張床的辦公桌,看了他侍弄的小花園。還通過傳送陣,去看了在聖山之頂專門給他設的天文台,也看了書庫和天文台裏數量不少的、大小不一的魔偶守衛和魔偶力士。在地底其他地方很少見到這些很像人工智能的東西,主要是這些貨都很精密貴重。它們讓我很感興趣,可我別說弄明白它們,就是操作和指令它們都很困難。普羅在一邊陪著我,傻笑著我瞎折騰。最後我還是弄不明白這些也許隻有普羅和赤子先生才懂的魔偶,但不妨礙我順便弄明白了這裏的規矩,或者說普羅老貨的規矩。椅子可以坐,但不能弄亂書,不弄亂書的話書堆也可以坐,但不能弄壞花草,花草可以吃,隻要你沒讓他看到,或者取得了他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