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評兩篇
飛天論壇
作者:高平
勸君聽離歌
——讀離離的詩集《離歌》
我拿到掛號郵件,掂在手中,裏麵不像是一本書,因為它輕輕的,沒有重量。打開一看,是詩集《離歌》,用的是輕型紙。當我讀完以後,它在我心中的重量可就不輕了。
離離原名李麗,甘肅通渭人,是“甘肅詩歌八駿”之一。這是她的第二本詩集。我讀過她的第一本詩集《舊時的天空》以後,就想寫點什麼,但是不得要領,未敢動筆。《離歌》是《詩刊》舉辦的第29屆青春詩會詩叢選中的15本中的一本。這一回,我算找到了感覺,選定了評說的角度。
《離歌》顧名思義就是作者離離自己的歌,它與《離騷》詞義相近,但內容大不相同。它沒有怨尤,沒有疑惑,沒有追問,也沒有屈原那樣重大的心事和宏大的氣魄。《離歌》是脫離虛幻的歌,永離童年的歌,離別父母的歌,離開鄉土的歌。其中蘊含的不傷之哀,成為無聲的歌,大音希聲的歌。
離離善於用坦誠的訴說表達深沉的感受,但她並不直說;她能用明朗的語言包裹含蓄的思想,每一首詩即使寫到最後也不“卒章顯其誌”,點出所謂的主題,它們經常是戛然而止,形成無尾之尾,達到餘音繞梁、餘味無窮的效果。這真是一種本事,也是她的風格。
她的文筆猶如畫筆,經常用文字畫出一幅畫來給你看,讓你的眼睛在詩行中停下來,久久地凝視影像的浮現。她不明確告訴你什麼,讓你自己去看出門道。具有代表性的詩是《這便是愛》,寫的是活著的母親對於死去的父親的感情:“光從窗口湧進來/照見的/還是兩個人/一個70歲,在輕輕拭擦桌子/另一個,在桌子上的相框裏/聽她反反複複/絮叨”。
離離筆下的畫麵同生活本身一樣豐富,可視性很強。畫麵有靜的,如“春天的窗戶開著,探出腦袋的孩子/像幾朵喇叭花/盛開”(《很多年後》);畫麵有動的,如“在橋頭上看夕陽緩慢/落下去,幹枯,破碎”(《過橋的時候》);有彩色的,如“校服上飄著耀眼的/藍,和之前的天空/沒什麼兩樣”(《隻是靜》)。
她還善於給人物畫像,隻需抓取幾個典型的細節人物就活了。作為詩人的她,這種本領不亞於小說家。詩集中的《農民田秀玲》和《水或者別的》可以當兩首小敘事詩來看。前者寫的是女性:“月高星稀的夜晚/丈夫打斷她的胳膊,她成了/村裏頭那頭悲憤的母牛,離家出走”。她遠去新疆等地打工,回來“偷偷給兒子送錢,伺候剛剛生下女兒的兒媳婦,之後又離開”。這個“無家可歸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愛情,毅然走上自立之路,又不忘盡慈母的責任。作者寥寥幾筆就塑造了一位剛柔相濟的農婦。後者寫的是男性老人,“他沒有孩子可以疼愛”。他把收集起來的橘子皮“放在外麵的窗台上曬/他把整個人都晾出去”,“他的咳嗽聲裏/有巨大的孤獨”。孤寡老人的形象令人心痛!
離離在《沉默的事物》中傷感了歲月的流逝,用“已經忘記”來反證難以忘懷:“那時候黃昏低矮/我在花園的中央/究竟說過什麼/那些可以作證的植物/都去了哪裏”。
都去了哪裏啊?都去了離離的詩裏了。把人生和歲月留在詩裏,歲月就不會流逝,就可以把人生的味道咀嚼出來。
又聞時代風雨聲
——《姚文倉獨字引言詩歌書法選》序
姚文倉同誌有詩句雲“風聲雨聲時代聲”,我就稍加改動借作本文的題目。
姚文倉曾是高級官員,任職數十年中,為人民做過不少有口皆碑的實事;退休以後卻退而不休,奮筆耕耘,相繼出版了《行吟集》和《姚文倉詩選》,現在又編印了《姚文倉獨字引言詩歌書法選》,把自己精選的詩歌寫成了書法,堪稱是一本珠聯璧合的新作,繼續為人民提供著優質的精神食糧。
要說舞文弄墨,姚文倉應是科班出身,他是從高等學府走出來的,涉獵過文、史、哲,有著深厚的文化素養和文字功底。他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寫過很感動人的愛情詩。從政以後,雖然長期忙於公務,也一直執著地愛著文學,保持著對詩歌的濃厚興趣,堅持著詩歌創作。他是一位學者型的詩人,合格的中國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