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氣焰囂張(1 / 2)

北京是人們極度向往的城市。是個中國人沒有不知道北京的。無不以一睹北京芳容為幸事。如果能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則更如在天上人間一樣尊榮。然而身在北京,住著豪華別墅的王佳卉卻從沒這種自豪感。在她心裏,這是個鋼筋水泥搭建起來的世界,也是個錢權角逐所,在這裏無所謂真假,無所謂好壞,黑貓白貓抓住耗子是好貓,王佳卉恨的就是這點。

那個北方的林區好美,那個北方的漢子好壯,一切都是天然的。投身在那裏讓她這個汙泥濁水中吃力行走的女人感覺象上了天。然而轉瞬間,那裏又讓她下了地獄。她自以為純潔無比的身體成了藏汙納垢之所。她無法將這兩件事情統一起來,她還太年輕,沒經曆過這樣的反差。她洗啊洗,揉啊揉,保留了三十多年的純潔之地如今撒上了化肥,加進了添加劑,打上了激素。完了,一切都完了,再洗再揉也還不了她純潔之身了。

她匆匆地落荒而逃。來不及再看一眼,再聽一聲,再擁抱一下。她甚至無暇思考,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無法麵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她跟所有愛美的女人一樣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塗上厚厚的粉,唯恐別人認出她來。她躲避一切有光的東西,特別是人們的目光,象箭一樣會穿透她的心。她不得不承認,她失敗了,敗給了世俗,敗給了人們的眼光。她不得不這樣選擇——那就是幹淨徹底地消失,再也不與這裏有任何瓜葛。

她走了,不會通知付春秋一聲,不會的。讓他記住她最純潔最美麗的一麵。她的被殘損的身體和心靈還是由她自己收拾打理吧。她的自尊心將迫使她蜷縮在一個無人的角落,獨自象隻小狗舔著傷口。

爸爸原來是要再逛逛的,然而他服從了女兒的意見。他雖然心生疑慮,但說啥也想不到那去。他覺得女兒善變,女兒啥事都跟著感覺走,她咋走他就跟著得了。

女兒說:“這裏的一切都讓我厭倦,趕緊走。”按說這裏的一切最合女兒的心意了,她一直追求的不正是這種天然的感覺嗎?為什麼這麼短時間就厭倦了呢?他不想問,就象得了便宜不賣乖一樣,自然而然地讓女兒過渡到普通狀態比什麼都重要。因而女兒的這一聲走他不以為惱,反以為樂,他女兒叛逆的因子被這個天然大癢吧過濾掉了,她不但沒成仙反還俗了,難道不值得慶幸嗎?

他早就為女兒謀劃好了。象所有富貴人家的女兒一樣過她人間天上的生活。可是女兒對此一點不感興趣,她一天盡在那研究汙染、研究人害人等等負麵的學問。他跟她說他有那麼多錢都解決不了這麼宏觀的大問題,你個小丫頭不是自不量力嗎?放著實實在在的好日子不過,盡對那些虛無縹渺的東西感興趣。女兒一直對他不屑一顧,說他心裏隻有錢,什麼也不懂,越來越離經叛道。這下好了,她知道厭倦,知道走了,也許這是個行使自己影響力的機會。

可是老婆捅了捅他,示意他別亂說。看著目光裏全是憂淒的女兒,他歎息了一聲,女兒現在這樣不適合他說。

月亮,北京的月亮與山區的月亮是一樣的吧?她斜倚在自己寬寬大大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隔窗望著月亮。她忘不了那裏的一切,可是又怕想起它。為自己築一道屏障,把自己與那個讓她傷痕累累的世界分隔開來,也許這樣是安全的。

可是隻要一躺下,她的腦子就嗡嗡直響,她不斷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為什麼?我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是個鬥士嗎?我不在為維護正義和真理而戰鬥嗎?難道就這樣讓他逃脫製裁,讓他繼續做惡嗎?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陷入了兩難境地,夢裏都在跟自我打架。

正抽搐地在睡夢中掙紮,謝婉瑩的電話來了。她們早就有言,等她回北京,就把孩子接過來治病。她認識北京治腎病最好的大夫,她還承諾讓謝婉瑩走出被侮辱被損害的處境。可是轉眼間她也成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對象了。愣眉愣眼看了半天電話號,心裏異常矛盾。她真的不想接,又真的想接。最後,還是斬釘截鐵地接了。那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佳卉,我是謝婉瑩,我們已經到北京……”

王佳卉頭暈眼花地說現在晚了,找個賓館先住下吧,明早再去兒童醫院。她打著哈欠,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