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秋識趣地鬆手,親切地說:“請進吧,佳卉等著你們呢。”
老人撇了一眼付春秋,踉踉蹌蹌地往屋裏走,邊走邊喊:“王佳卉呢,王佳卉呢……”
老人就這樣倔倔地跌跌撞撞地向王佳卉診室走去。
老人見了女兒,酒勁好象消了一大半,趴在床邊用手輕撫著女兒的臉蛋,柔聲問著女兒是不是舒服,有什麼需要。
月光透過窗紗,亮晶晶地照著這爺倆。這是一幅多麼溫暖感人的一幕啊!付春秋在一旁看呆了。
王佳卉拉著爸爸的手,撒著嬌說:“爸爸,你的酒味好大啊!熏死我了,你要是再喝酒,我就不叫你爸爸了。”
“那你叫我什麼?”爸爸的臉色有些沉。
“叫你酒鬼。”說著格格笑起來。
爸爸也格格地笑了。
“爸爸,春秋有點事想求你……春秋,你說吧……”
付春秋的牙齒打著戰,可聲音鋼勁有力,“叔叔,我想向你借點錢。”
“……去,一邊去……”他打著手勢示意付春秋走開。
王佳卉厲聲怒喝:“爸,你還有沒有心?他是你女兒的愛人,是我肚裏孩子的爸爸,是你的恩人,今天你要不借的話,我明天就在你們眼前消失。”
爸爸的酒勁被女兒這一頓狂吼給完全激沒了,他怔怔地看著她,口裏喃喃著:“女兒,他一隻腳踩兩隻船,你咋還愛他呢?”
“人家都快死了,你咋還說這樣話呢?”王佳卉使勁用粉拳捶打著床,咬牙切齒。
爸爸瞅了瞅付春秋,低聲吼道:“你要錢幹什麼?”
“為張月娥治病,她配型成功了,做手術需要三十萬。”付春秋昂然道。
爸爸想了想,突然轉身問身邊的老伴:“你說借他不?”
媽媽柔聲說:“你看著辦。”
“借錢可以,不過你得給我簽個協議。”
付春秋驚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老頭點頭。
付春秋當即跪了下來,給老頭磕了三個響頭。
“今借付春秋三十萬元。條件是付春秋必須與張月娥斷絕往來。一心一意照顧王佳卉,並娶她為妻。否則,立即將錢款收回。立此為據,永不反悔。”
王佳卉爸爸親手書寫後,將此借據拿給付春秋看。付春秋拿著借據大聲念了五遍,每念一遍嘴就比原先張大一些,念到最後,嘴張成獅子大口。王佳卉從他的口中知道了借據是如此立法,欣喜異常。爸爸這個巨大轉變仿佛把乾坤都顛倒過來了,把她和他的命運都扭轉了,就象在驚濤駭浪中不斷掙紮眼瞅著即將沉沒的船隻突然被上帝的手扶持住一樣,瞬間化險為夷。
付春秋拿著借據在病房轉了十來圈,轉得暈頭轉向,轉得神經兮兮。轉過癮了後,他撲騰一聲跪倒在王佳卉爸爸麵前,高呼萬歲。
王佳卉爸爸依舊沉著臉,可是媽媽卻笑得臉上布滿了褶。
有了錢,所有事情就都好辦了。大夫高興地說很快就給月娥做手術。
張月娥知道錢湊齊了後,依然沒有好臉色,終日長籲短歎,做什麼都沒勁。
張月娥爸爸一聽女兒有救了,登時哭了,說總算對得起她地下的媽了。
就在做手術前一天,付春秋消失了,咋也找不到。難道是高興壞了,精神失常了嗎?
當然沒有失常。他悄悄地去找張月娥的男朋友了。
研究所好氣派,不愧為研究人員待的地方。門樓為清代式樣,院內古木參天,紅牆碧瓦,百鳥爭鳴,香氣氤氳。付春秋好不羨慕。
王佳卉男朋友是一個戴著深度近視鏡,瘦瘦的,不苟言笑的,有些矜持的青年。聽明了付春秋的來意,尷尬地說:“我們已經結束了。”
“老弟,做人得講良心吧,咱不能做陳世美啊!”付春秋竭力控製著怒氣。
青年人沒有說話,而是走出院門。
付春秋無聲地跟了上去。路上人不多,車也不多,幾棵合抱粗的大柳樹抖擻著滿樹的枝葉站在街邊。
“兄弟,不要你出錢。”付春秋又補充了一句。
走在前麵的青年人突然轉過身來,眼裏溢滿淚,楚楚可憐地說:“哥,我可不是陳世美啊,是她說跟我膩了,要跟我分手的。”
“那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有病怕連累你,才這麼做的。”付春秋嘴上說著心裏卻想道:“怕連累他,為啥不怕連累我呢?真搞不懂。”
“我這就去看她。”青年的嘴唇擠出一絲笑。
就象萬綠叢中一點紅,就象雨後天晴天空現出一枚紅紅的太陽,付春秋被青年的笑感染了。他猛地握住青年的手。也許太用力,青年的嘴直咧。
當天傍晚,月亮還沒有上來,西天的雲彩正放射著清冷的霞光,付春秋把青年人帶到了張月娥身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