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大多都是身不由己的。”
林昭很清楚太祖皇帝口中的他們是指李千尋等人。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李千尋等人不願意,但是他確實有很多理由不能夠讓自己留在這裏。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就用了太祖皇帝自己所說的話。
太祖皇帝一愣,忽然大笑起來,“孺子可教也!”
不等林昭開口,太祖皇帝便重新背負著雙手,頭顱微微地抬起,僅僅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便讓他作為天下之主的氣息散發出來,讓人望而生畏。
這股王者之氣讓林昭忍不住地想要後退,但是,他的雙腿卻仿佛定在了地板上一樣,根本無法移動分毫。自進入藏書閣以來,這種感覺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林昭很直接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股不屬於,或者說不受他控製的力量,在阻擋他對這位太祖皇帝卑躬屈膝。
太祖皇帝注意到了這些,但是並未在意,而是繼續道:“朕可以不讓你留在宮中,也可以讓你活下來,甚至可以讓你在朕的藏書閣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需要向朕證明你有這樣的資格!”
林昭豁然抬頭,皺眉問道:“怎麼證明?”
太祖皇帝說道:“前段時間,城內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你先去幫朕處理了,然後就可以再一次到朕的藏書閣,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昭疑問道:“皇上說得是醉鄉樓?”
太祖皇帝表情難得凝重,點頭道:“沒錯。”
能夠讓這位天下之主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又豈是普通的不速之客。再加上誨空和尚所說的奸邪,林昭漸漸感覺到了所謂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些什麼人。
似乎能夠看透人心思的太祖皇帝,對著林昭說道:“沒錯,確實是那六道門派中的人。”
林昭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麼皇上不派軍隊直接鎮壓?”
太祖皇帝邁出腳步,歎氣道:“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自從當年白起在長平坑殺了四十萬趙軍之後,俗世與六道門派之間似乎有了某種禁忌,一旦觸及到,便極有可能染上可怕的因果。”
太祖皇帝習慣性的看著窗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少年的臉色,驚訝,蒼白,不解,甚至帶著難言恐懼。
“趙將軍有令,全力追殺秦軍。”
“可以不去嗎?”
“將軍,我們中了秦軍的奸計。”
“死了,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沒有能夠活下來,全部都死了。”
“根本就衝不出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趙國......亡了!”
那一日,風有了味道,是血腥;那一日,雲有了顏色,是鮮紅。那一日,天有了感情,是默然;那一日,地有了聲音,是吞噬。
希望被一具具倒下的屍體摧毀,絕望被彙聚成河的鮮血覆蓋。
林昭永遠都記得那一日,永遠都會在睡夢中因為那一日的場景被驚醒,然後像個孩子一樣無助。他也記得,他用盡了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看著那屬於自己的城樓。
雖然有千裏遠,雖然有連接著大地與天空的血雲。但是,林昭依舊看到了城樓上有道白色的身影,而他相信那來自城樓的溫柔目光也看到了他。
因為握刀的手已經染上了太多了鮮血,所以林昭明顯感覺那刺進自己身體的鋼刀是那樣的陰冷,所以他體內因為戰鬥而沸騰的鮮血,剛開始像嚴冬下的湖水做著徒勞無功的掙紮,最終接受命運與現實的安排,成為了無法流動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