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第九節)(2 / 3)

想想如今這國共之爭,不也正和這對雄獅子一樣麼。本是兄弟,卻為著一方土地而鬩牆,爭得頭破血流,打得你死我活,到頭來遭殃的卻是百姓。而獅子再凶猛,卻是各逞其能,互不傷害,更不會傷害到黎民百姓。隨後小獅子、母獅子再紛紛亮相,或嬌或癡、或柔或媚、或摟或抱、或跑或追,種種無端之態引動全場的人企腳引頸,拭目瞭望。

周村街民間的藝術形式,都是幾輩子不斷發展傳承下來的。誰家的什麼技藝最得意,哪家的玩意最在行,懂得觀賞扮玩的人都門兒清。且口耳相傳如數家珍一般:

正月裏來正月正,

正月十五看花燈。

西唐塢的獅子愛煞人,

馬莊的舞龍盤雲中。

長行村的高蹺夠著天,

於陵城的竹馬搖玲瓏。

仁和鎮的芯子扭呀扭,

綢紮的旱船遍地行。

獅子、舞龍,竹馬、高蹺,劃旱船、腰鼓隊紛紛過去,壓軸的大戲即將登場。旗、絡、傘、扇前頭導引,人群望眼欲穿間終於盼來芯子。二娃子本就個高,人群中已露出一大截,大蛋子又騎在他的頸上,看得更遠。大蛋子手指著一個高挑旗牌的年輕人,咋咋呼呼地喊:“快看,快看,是小周。”二娃子、三祥子隔著人群,遠遠地向小周處招手,想和他打招呼。人山人海中,小周正在專注的打旗,怎能聽得到、看得見他們?

頭一抬芯子過來,旗牌上寫明“天女散花”,這是個獨舞芯子。一個花旦扮相的小姑娘孤懸在半天中,長長的彩綢橫披兩肩,又從兩臂間自然垂落。彩妝的臉上,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顧盼生睞,她一隻胳膊挎著彩籃、另一隻胳膊甩起來,長長的袖帶隨風飄颯。隨著底下抬芯子的人有規律的顫動,芯子上的小人兒,身子也有韻律地婀娜起來,真像飛天仙女下凡一般。她還不時從籃中抓一把七彩鮮花四處播灑,鮮花紛紛揚揚如雪花般從天飄落。確是“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引得圍觀的人群陣陣騷動,爭著擠著去撿拾落花,人人期冀搶個好彩頭。

芯子一台台過來,“天仙配”、“昭君出塞”、“白蛇傳”、“呂布戲貂蟬”、“潘金蓮”、“麒麟送子”、“三打白骨精”……足足有三四十台之數,逶迤幾裏地之長。

一路走來,多見雙人芯子,而“白蛇傳”、“西廂記”卻是三人芯子。“白蛇傳”的芯子:下層許仙和白娘子二人含情脈脈地相愛相擁,懷中共擎一柄雨傘;上麵小青雙手持寶劍,三寸金蓮一腳後翹,另隻腳堪堪踩著傘尖。“西廂記”的芯子:卻是下麵張生和崔鶯鶯站立圍棋盤的兩個角,上麵紅娘俏生生單腳站在棋盤頂角。單單有一首詩卻讚道其精妙處:

樓閣層層聳絳霄,

半天霓羽奏仙韶。

近束蓮底花猶好,

掌上分明靜婉腰。

每一項藝術成就,都是和經濟發展相附相成,再絕倫的藝術成就,不可能是空中樓閣,她離不開這一方水土和人的培植。周村的“芯子”起源於明清時期,是周村街的老藝人們,從高蹺和蠟燭燈台處得到啟發,依靠發達的織機技術,集體創作發展起來的新藝術形態。所謂“芯子”,其實就像蠟燭,不管外表多粗多細,全靠燭心的芯來點亮。“芯子”表演也是這樣,不管上頭演員有幾人,外圍整容多強大,卻全憑一根上下貫通的鐵棍,作為主軸來牢固的支撐。外邊再給小演員巧妙地飾以戲衣,包裹著使外人看不出來。

“芯子”又類似民間的抬轎子,根據劇情需要和規模大小,在底座四周彩飾亭台樓閣、石橋彩虹等生活場景道具,而扮演的人站在高處。周村的“芯子”和花燈藝術珠璧相連、交相輝映,可以說是最完美的傳統藝術形式。

“芯子”按行進方式,又主要有“抬芯子”、“車芯子”兩種。“車芯子”以車為載行工具,適合大型芯子表演,也叫“戲芯子”。顧名思義:就是一群人在車上邊演戲。因人員眾多、內容龐雜、主題不突出且人物互相搶戲份,再加小街窄巷轉圜不便等原因,逐漸被淘汰下來。“抬芯子”則根據芯子演員的多寡又分“單人芯子”、“雙人芯子”、“多人芯子”等,發展到最後主要以“雙人芯子”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