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站在院子裏,三祥子對李彙昌說:“小叔,我已把俺二妹妹送來周村,心裏就踏實了。現在天已不早,下午就一班回高橋的汽車,不行我和二蛋子先走吧?也好讓您躺躺歇歇。”
李彙昌嘴裏雖說著:“不累、不累”,可也沒有再挽留的意思。他又對三祥子說道:“前倆天我在莊裏對你說的話,你可記下了?”三祥子點點頭。
李彙昌接著道:“我再絮叨一遍:你二妹妹已嫁得遠,女大不由爺,咱也沒辦法了。大妮兒又一直沒消息,這個數典忘祖、敗壞門風的東西,即使有消息我也不準備再認她。現在咱李家偌大個院子,頂事的就你一個人,你回去後把北屋的東廂房抓緊拾掇拾掇,盡早搬進去住。一來房子久無人住,容易腐朽;二來可方便照顧好你爺爺、奶奶。我的話你可記下了?”
三祥子重重地點點頭:“小叔,您盡可放心,您的話我都記下了!”
李彙昌從兜裏摸出懷表來看看:“三祥子,你們可記住!往後來周村找我,不用到汽車站去,隻在朔易門上下車就行。有汽車來,一準經這條道,那裏近便些,隻走兩三條胡同就到。你知道公共汽車從周村車站下午是幾點鍾發車?”
三祥子點點頭,又歪過頭來看看太陽。說道:“小叔,不晚,耽誤不了!”
二妮兒和張鐵錘回頭又來送三祥子、二蛋子到朔易門,等不一霎汽車果然就來了,目送著三祥子和二蛋子上了車。再揮手告別時,想起姊妹們自小在一起,如今即將天南海北各居一隅,往後不知還有沒有再見麵的那一天?彼此心中的那份不舍,實是難以言表......
吃過晚飯,一家人正在屋子裏閑聊,絕沒想到“謙祥益”的裁縫--聾巴老章卻來了。他一隻手提著個包袱,另一隻手提著兩包華康食物店的點心,弓著身子進來。進門後,聾巴老章把幾樣東西放到桌子上,三姐兒忙倒杯茶遞過去。他接過茶啜一口又放到桌上,然後兩隻手開始比比劃劃,嘴裏嗚嗚啦啦說起來。大意是:怕耽誤孩子們穿新衣服,自己緊趕慢趕做好了,拿來讓孩子們先穿穿試試。看合適不?”
二妮兒即驚喜又意外:“衣裳這麼快就做好了?”於是趕緊拿出來往身上套,試試合身不。
張鐵錘打小沒穿過身正經像樣的衣服,參加工作後也是常年工作服加身。即使和二妮兒成親,酒席上也是穿著那身勞動布的工作服,乍見了新衣裳,他還不好意思試穿。三姐兒勸道:“鐵錘,你聾巴大爺沒有孩子,心地特別善良!他急急火火做好衣裳,你還不趕緊穿上,當麵叫他看看合適不?”聽三姐兒這樣說,張鐵錘渾身像長刺一樣不適應,仍得扭扭捏捏地換上新衣裳。
三姐兒拉著二妮兒的手,讓她在自己麵前轉幾圈。禁不住感歎道:“不愧是給中央領導人做衣服的師傅,手材就是好!衣服確實做得板正,針腳細密講究,穿上身真熨帖!”看著二妮兒穿上合身的新衣服,顯得越發的俏麗,李彙昌也覺著很滿意。三姐兒仍是不住的讚歎:“哎呀,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話雖是不假。可光說衣裳做得好也不行,還得咱二妮兒身材長的周正,兩相搭配著才顯得更好看呢。”三姐兒一通誇,直說得二妮兒臉頰上染滿紅暈。
李彙昌拉著聾巴老章的手,也不管人家聽得到還是聽不到,感謝的話不知說了幾多遍。聾巴老章看看衣服做得合身,孩子們穿著都很滿意,於是放下心來轉身就走。李彙昌緊緊拉住他,要給他做兩身衣裳的加工費,聾巴老章卻上了牛脾氣,皺著眉頭說啥也不要,硬是掙脫開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