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第九節)(1 / 3)

三姐兒低著頭縫褂子,大蛋子又多看娘幾眼,娘的眼角處已滿是皺紋,從前濃密烏黑的頭發也變成灰白相間的顏色。他暗暗驚異道:“俺娘的年紀不大呀,我和娘才幾年不見的功夫,竟也到如此地步?”再往深裏細想想:“俺娘比俺爹小著近二十歲,又和俺爹生下這麼多子女,生活一直處在動蕩之中,一天好也沒撈著,這些年她也是真可憐!俺娘從嫁給俺爹那天起,就一直無怨無悔,這次還不離不棄一起回農村來受累;俺娘作為個女性,真得太堅強,太偉大了!”

三姐兒一邊低頭縫褂子,一邊眼睛又從老花鏡上沿看過來。問道:“大蛋子,你今年多大了?這幾年在外頭奔忙,咋連個給你縫衣裳的人都沒有?”

大蛋子道:“娘,我今年二十三了,已找上對象。其實俺倆早就商量好,在準備領證結婚時,因郯城那邊動槍動炮得厲害,我才被迫著先跑出來暫時躲避風頭。等過去這一陣,情況稍微穩定下來,我就回去和她結婚。衣裳爛的快,是我長時間在外頭跑達,顧不上縫補。”

聽大蛋子說已找上對象,並且準備結婚,三姐兒挺感興趣。她停下手裏的針線活問道:“大蛋子,你已搞上對象,還待準備結婚?對方性格脾氣咋樣,人長得好看不?”

大蛋子道:“我找的對象也是知青,比我小兩歲,對我很好。人長得還行,五官挺端正,細溜挑大高個,就是沒文化。她說話很樸實很耿直,人沒有彎彎心眼子。”

聽說大蛋子已找上對象,李彙昌心裏也高興。說道:“人得挺好就行,女方家不忌諱咱家這種成分,還願跟咱就很了不起!結婚後兩個人在一起,互相知疼知熱,好好過日子就行!”

說話的功夫,三姐兒已把大蛋子的褂子衣角、袖口、領子後頭,都用針線補綴一遍。又找出一塊大些的布料,把褂子後背上半截整個地幠上一層,再用針線細密地縫一圈。三姐兒抖抖褂子,遞給大蛋子道:“快穿上,讓我看看縫的合適不?”

大蛋子穿上褂子,在娘麵前轉一圈,三姐兒高興地點點頭,看來她對自己的針線活還是很滿意。大蛋子心存感激道:“謝謝娘!”

三姐兒道:“嗨,你看這孩子了沒?和我還客氣起來!”然後她又用手比劃著:“生不如養啊!大蛋子,你那這麼大霎,我整天抱著你。一直到把你養大起來,你也沒對我說聲謝謝。”

看著大蛋子穿上三姐兒縫的褂子,李彙昌忽然抑揚頓挫地念起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大蛋子,真是生不如養啊!你讀過那麼多書,知道這些話的意思麼?”

大蛋子一愣,爹爹怎麼突然問起這些話來?接著就恍然大悟:“這是爹爹對自己不辭而別,自作主張去上山下鄉,心裏還有個結。”在外頭經過幾年的艱難磨礪,大蛋子個性中的倔強和鋒芒已消磨的差不多。當他懂得學會換位思考時,也能從內心深刻體會到做爹和當娘的不易,並且他也是個心思很周全的人。於是大蛋子低下頭來:“爹、娘,全是我的錯!當初是我年輕無知,考慮問題又不周到,光依照自己的性子來做事,而不考慮爹娘的難處。是我不孝,請爹娘原諒我!”

大蛋子終於當麵向爹娘認錯道歉,父母哪有和子女一個樣的理?他們永遠是孩子堅強的後盾!李彙昌和三姐兒看到大蛋子主動道歉認錯,早就原諒他;他們還說些別的話,替大蛋子遮掩過去。

好動和心盛永遠是年輕人的專利。第二天早晨,二蛋子對大蛋子和三虎子說:“今天是高橋鎮大集,大集上啥都有,可熱鬧了!要不,咱們到大集上去轉轉,不買啥看看熱鬧也行。”聽說是高橋鎮大集,年齡大的幾個兄弟商量著:“這些年來,咱弟兄六個好不容易湊齊,不如一起去轉轉,看看熱鬧吧。”聽說哥哥和弟弟們要去趕集,勝美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就嚷嚷著說她也想去。於是姊妹七個集合起來,齊齊告訴父母一聲,一起來到高橋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