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著泥土，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驚起幾隻雀鳥，淒厲的鳴叫回蕩在寂靜的夜裏，讓人格外的心驚肉跳，好似山雨欲來般壓人心弦。天邊一輪彎月雲遮霧掩，細碎的月光灑下來，光淡影濃，樹影橫斜，透著詭異與不祥。
男子指落如落花：“夜姑娘，委屈你暫時不能說話。”警覺地注意馬車外的動靜。涼風吹開車簾的一角，夜寒看見一道黑影快如閃電疾馳而來，落在馬車前方。
鳳玄離冷聲喝道：“把人交出來。”
那車夫手中的鞭子一甩直直逼向鳳玄離的胸口：“那要看你夠不夠格了。”
鳳玄離冷冷一笑，身形不動半毫，身後的張青書腳尖輕轉繞至鳳玄離前麵，雙臂以著不可思議的綿軟纏上烏色鋼鞭，車夫一驚想要拉回鞭子，卻不想仿佛有一股力透過鞭子緊緊吸住他，身子竟不由自主地直直飛向張青書。
男子由車內躍出，一掌拍向烏鞭，然而鳳玄離的身形比他更快，騰空而起，半路攔截，夜寒從車窗探出頭，隻看見兩人在空中身形絞纏半刻，根本看不清動作，就已分開。兩人落地，相距僅隔百米，男子的臉色微微發白，似受了內傷，而鳳玄離表麵雖無大礙，夜寒卻注意到他的一條胳膊垂得極不自然，似也受傷不輕。
另一邊，張青書一個小擒拿反手扣住車夫，車夫欲拉回鞭子反擊，鞭子的方向卻微偏，竟奔向了駕車的老馬身上，受了驚嚇的老馬揚蹄狂奔，拖著馬車離了官道。
張青書臉色一變：“主子，那邊是兩生崖。”聲音微厲。
鳳玄離飛身追上馬車，當即立斷，一掌拍死受驚的老馬，山坡太過傾斜，馬車依然快速地往下滑。鳳玄離冷凝的眸中乍現一絲慌亂，急喚夜寒：“從車窗跳出來，我接著你。”
身後的男子也飛了過來，一掌攻向鳳玄離的後背，鳳玄離卻不管不顧，執意把手伸向夜寒，夜寒臉色由蒼白變成死灰，幽幽一笑，仿佛那失去顏色的花瓣，收回已伸出一半的手，緩緩搖了搖頭。她近似透明的唇瓣微彎，細長的眸子溫潤地看著他，身子已隨著馬車一起墜入山崖。
兩生崖頂，雲霧彌漫，清晨朦朧的晨曦將雲霧染成淡淡的鵝黃，鳳玄離站在崖頂，怔怔地看向雲霧深處，難以言喻的複雜夾雜著悲哀湧上心頭。
身後的張青書擊退男子後，靜靜地站在他身邊。
鳳玄離轉身看著這個亦父亦友的下屬，冷凝的眸中流淌著近似絕望的悲傷：“我該恨著她的，不是嗎？如今她死了，墜崖死了，我該開心的，不是嗎？”他笑了起來，近似嗚咽的笑聲回蕩在崖頂，仿佛失去伴侶的小獸悲愴地嘶喉著：“她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她死了，我該怎麼辦，我恨了她那麼久，可是她卻死了，那麼我的恨呢……她怎麼可以死……”
“為什麼，我愛的，我恨的，都要離我而去。”鳳玄離雙手捂著臉，淚水靜靜流淌，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痛苦的記憶將他的心狠狠撕開，骨肉分離般地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