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朱漆宮門在轉身的瞬間，緩緩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來了。”鳳瀾半躺在明黃色的軟塌上，聽到聲響，忽地睜開眼，淡漠的眼神犀利地掃向鳳玄離：“你的婚事，我替你決定了，尚書的女兒才德兼備，容貌秀麗，堪與你相配。”
“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當然可以不答應，不過，”鳳瀾眼神微厲：“我已經和其他幾個皇兒說過了，你若不娶，他們可以，”他頓了一頓，唇角輕顫，“不論他們誰娶了，皇位就傳給誰。”
鳳玄離冷笑：“父皇，你以為你還能操控朝野嗎？誰將坐上那張椅子，不是早就定了嗎？”
“是嗎？”鳳瀾輕咳起來，宮人春遞上絲帕，他捂著嘴，劇烈地咳了幾聲，身子慢慢由顫抖平息下來，他拿下絲帕，美麗的灰色唇瓣微微彎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還太年輕啊！這座華麗的牢籠，沒有絕對，就算是一個你不屑一顧的人，下一刻，也可能變成你最大的敵??。”
鳳玄離眉頭微擰，然後似笑非笑道：“是嗎？那麼我拭目以待。”
“如果你願意娶尚書之女的話，這皇位……穩定是你的。”
鳳玄離默默看著一旁的漆金燭台，沒有應聲。
“那個女人就這麼好嗎？死了還讓你這麼惦記著她。”鳳瀾怒吼。
鳳玄離視線自燭台慢慢轉向鳳瀾的臉上，諷刺一笑：“那個男人就這麼好嗎？讓你寧可負了全天下。”他的聲音不大，輕輕的，落在鳳瀾心頭，卻仿佛那深秋寒潭水，刺骨的涼。
“到現在，你還沒原諒我？”
“我們之間沒有原諒與不原諒，”鳳玄離恍惚地笑了起來：“你欠的是我的母後，不過可惜，她已經死了，你沒辦法再得到她的原諒了。”
“你……”鳳瀾張嘴欲說什麼，身子卻輕顫起來，劇烈地咳起來：“你我總算父子，我也快死了，你就這麼恨我，到死都這麼恨我？”
“我甚至希望你不是我的父親。”鳳玄離複雜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冷冷轉身，向宮門走去。
“等等。你真不娶？”
鳳玄離身子隻是一頓，沒有轉身，直直走了出去。
厚重的朱漆宮門在身後關上之際，一個人影自繡龍帷幔後一閃而過。
“父皇！”歌飛走到鳳瀾麵前。
“你都聽到了？”
“是的。”歌飛點頭，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一閃而逝，卻依然沒有逃過鳳瀾犀利的眼。
鳳瀾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你讚同我把王位傳給你三哥嗎？”
“自然讚同。”歌飛溫和地笑了笑：“三哥不論是智謀還是才學都是我們兄弟幾個中的佼佼者。三哥待歌飛也很好，歌飛自然沒有不讚同的道理。”
“是麼？”鳳瀾點點頭，端起案台上的青花瓷碗輕抿了一口，又緩緩放下：“你不想當皇帝？當了皇帝，這天下可就是你的了，要什麼有什麼！”
歌飛搖了搖頭：“父皇給兒臣的已足夠了，兒臣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是麼！”鳳瀾若有所思地直直看進他眸中深處，溫潤的眸子淡定從容，卻仿佛蒙著一層紗，看不清那重重迷霧後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