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宮,已是大年初一的清晨。
清晨的寒露,冷徹了我的眉角。從浪漫無憂的歡悅中慢慢清醒,澄清思緒,想著不能就這麼稀裏糊塗、兒女情長,怎麼著也得“自我救贖”一番。
十三說:“采薇,我要你做我的嫡福晉!”嫡福晉不是獨福晉,我自問沒有可以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的容人之量,所以嫡或者側於我而言沒有意義,我要的獨,十三給不了我。隻是這一番話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是如此驚世駭俗,不到萬不得已,決計不能說出口。隻能巧設障礙,令十三知難而退。
我的家世不夠高貴,門不當戶不對,康熙爺不會允許我成為十三的嫡福晉,這是我可以“利用”的一點。驀地想到身在關外的阿瑪,以皇子們的權力要賞阿瑪個一官半職,也是探囊取物般容易,得通知阿瑪“轉移陣地”。想到做到,當日便找了鎖吉通知阿瑪。
正月十五鬧花燈,宮裏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一片通明、好生熱鬧。我帶著自己親製的湯圓,回到寧壽宮,與崔嬤嬤她們小酌小飲一番,很是樂在其中,若說大清皇宮中尚有關采薇的一方樂土,自當是非寧壽宮莫屬。
隻是歡樂總是短暫如煙花,才吃完,礙著宮裏的規矩,崔嬤嬤便一個勁兒催我回去。頗有些依依地別過,獨自慢慢往回走。“喲,“省親”歸來啊?”十阿哥的大嗓門兒乍響於前方。
十阿哥與八阿哥緩步向我走來,看樣子不是偶遇。我笑著模仿十阿哥的語氣,福身請安:“喲,兩位阿哥吉祥!”
十阿哥笑罵一句:“怪丫頭!”又對八阿哥說:“八哥,我在前麵等你!”衝我眨了眨眼,蹬蹬蹬跑了。
對著任何人我都可以言笑自若,卻唯獨不能對著八阿哥保持一份平常心,隻因虧欠他的不是一點、兩點。心“哐哐哐”猛跳了一陣,暗暗吸氣,暗暗道:穩住、穩住。我的狼狽逃不過他的法眼,八阿哥輕輕笑了起來,說:“隨我走走!”
走到“沁綠”,八阿哥揀了個石凳坐下,說:“你也坐罷!”我依言坐下,靜靜看著八阿哥,心想他大概是要問十三的事情,他若問,我該怎麼回答呢?據實以告是最好的方法麼?會讓他們本就平淡的關係更生隔膜麼?
八阿哥依然是優遊自若的表情,看不出半點兒嗔怒,微笑著問:“喜歡寧壽宮的朋友?”他居然用了“朋友”二字,我有些微動容,在他們心中也有朋友間的情誼麼?
我點點頭,回答:“是,沒有利益、利害關係的朋友,互助友愛,溫暖如春的朋友。”
八阿哥微仰著臉看了會兒天空,說:“是令人羨慕的情誼,如風淡雲清,水月純淨。”低下頭來,他盯住我說:“是因為你的善良無害,也因為他們的情深義重。”
我有些愣住,八阿哥能如此監市履狶、體察此間意味?傻笑了兩聲,道:“嗬嗬,我沒那麼好,他們就是覺著我傻乎乎的,不懂事兒,所以處處照顧我。”
八阿哥聞言笑得頗為燦爛,我這才發現他左邊有一顆小虎牙,尖尖、亮亮,煞是可愛、生動,遂也忍不住樂了。於是我們倆相顧無言,傻笑了一小會兒。他繼續道:“調你去乾清宮,原是我的想法,可這回卻是皇阿瑪趕在我替你安排前,下了旨意。”我一怔,康熙爺下的旨?八阿哥認真的瞧著我,眼神中掠過一絲擔憂,“你日後得自己小心應付著,若是皇阿瑪......”
心中一凜,八阿哥言而不盡,我卻能明白他言下之意,這也是我所擔憂的。我忙點頭,說:“我明白,我會小心謹慎。”八阿哥微微頷首,又說:“小心並不足夠,你可知道,你的與眾不同,猶如雙刃劍。正麵是利,反麵則是害,若你能善加運用,可助你無憂,若不能,則必陷你於絕險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