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件雪白色錦袍,袍上浮著淺淺的六角梅花紋,腰間束著一條約有三寸寬闊的黑色腰帶,上麵樸素至極,並未有任何的花紋。外麵穿著一件黑色薄紗氅衣,輕紗不經意間隨風而動,襯得男子如朗月入懷,玉立秀逸。
見書雲箋一直打量自己不說話,江翊衡連忙出聲解釋:“姑娘千萬別誤會,莫言並未有何不軌之心。隻是從未有人在莫言生辰之日送於莫言禮物,莫言心中高興,所以一直想要感謝姑娘,我真的無其他想法。”
聽見這話,書雲箋輕笑了一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隻是無聊之中編織了一個花環放在這兒,這花環並不是送予你的禮物,隻是我丟棄之物。這樣一來,你不是白等了嗎?”
“莫言並未想過此事,畢竟花環是在莫言將錦帶係在樹上之後沒多久就出現了。”江翊衡輕笑了笑,笑容如悠悠湖水,澄澈幽靜。“莫言剛才看見姑娘是直接走向此處,應該是來觀看什麼,莫言覺得,你應該是想要知道莫言有沒有看到你編織的花環。而且,你剛才叫了我莫言,想來是看過那錦帶。這麼多巧合加在一起,應該就不是巧合了。所以,這是你送於我的生辰禮物,你應該是來此有事,然後想起來錦帶的事情,便到這兒來確定,對嗎?”
江翊衡的話讓書雲箋有些詫異,雖然他說的,隻要隨意想想便能猜到。但他卻在自己開玩笑否認之時,陳列這幾點,讓自己根本無法否認。看來,她今日是碰到了一個不簡單的人。
“是,我那日遵循習俗來此放河燈許願,無意看到你留下的錦帶,便一時生了興致,編織了這東西。”書雲箋點頭承認,神情沉靜安然。
“三月三日也是你生日?”書雲箋此話讓江翊衡有些詫異,但很快他的神情便平靜下來,笑容極為的溫和。“還真是有緣。”
“是巧合,所以才會送你禮物。”書雲箋再次看了看那枯萎的花環,有些感慨時間的蹉跎。她記得,她剛編織好的時候,這花環很是漂亮,但如今花謝葉落,一片荒蕪。
見書雲箋的目光停在花環之上,江翊衡也轉而看了過去。他的目光在接觸到花環時,柔了一分,顯然是對於書雲箋一時興致送的禮物很喜歡。即使成了這般摸樣,也依舊很喜歡。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江翊衡的視線轉向書雲箋,再次詢問她的姓名。
於此,書雲箋有些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或許人在麵對不同的人時心情不同,所以她不想讓這個等了她這麼久的人,知道她是那個狠心惡毒的紹敏郡主書雲箋。但若說她是趙敏,又有些不妥,畢竟趙敏的臉並不是這張。
想了片刻,書雲箋才慢慢的回答:“你叫我小六即可。”
“小六?你是家族中的六小姐?”江翊衡一聽小六這名字,便知道不是書雲箋的真名。但看她之前沉默了一些時間,便以為她有苦衷不能說自己的真名,也就不能再問執意詢問。
“嗯,我是排名第六。”書雲箋點了點頭。
“我在族中是長子,按照你的叫法,我應該叫……”江翊衡停了停,似乎是在心中捉摸該怎麼喚自己。隨即,他突然搖頭,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糾結。“還是不說了,很難聽。”
書雲箋看著江翊衡,覺得此人就像是春秋時的一縷清風,冷暖皆宜,又像是冬日落雪之後的一道暖陽,溫暖近人。
“你就叫我莫言吧!小六。”江翊衡微微俯首,目光靜靜的凝視著書雲箋。很快,他想起一事,輕笑著道:“小六,三日後,你再來此處,我有禮物想要送你,算是回禮。”
“不用了,莫言,那隻是我隨意編織的花環,根本算不上禮物,你無需回禮於我。”書雲箋搖頭。
“禮尚往來,為禮,來而不往,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莫言我乃七尺男兒,怎麼能有欠小六你一個姑娘家?”江翊衡並未在意書雲箋的拒絕,語氣溫和的開口。他看著書雲箋,隻覺得眼前的少女,像極了那日他見到這花環時的感覺。
孤涼清麗,獨立世外。
江翊衡如此說話,書雲箋也不好再拒絕。她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說完之後,書雲箋想到在一邊賞景的容秋芙,便直接出聲告辭:“莫言,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江翊衡依舊輕笑著,語氣溫和。
從此處離開之後,書雲箋很快便找到了容秋芙。她靜立於一顆碧桃花樹之下,清麗的容顏在周圍豔麗的花色中,色若春曉,敏而慧麗。
走到容秋芙身邊,書雲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柔聲道:“娘,在想什麼?”
“雲兒。”容秋芙側頭看了書雲箋一眼,神情瞬間溫柔下來。她抬手,撫了撫書雲箋鬢角的發絲,動作輕柔。轉而再次看向眼前的碧桃花,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恍惚:“娘隻是在想,桃花依舊歲歲年年勝放,而身邊之人,有的走了,有的死人,有的訣別了,有的忘記了。到頭來,我們那一輩的人,剩下的也就我們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