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柳沄的詩(1 / 1)

柳沄的詩

詩潮

作者:柳沄

今夜有流星今夜有流星2013年6月15日23點北鎮的夜晚有流星而且不是一顆是難以一目了然的一群它們拖著各自的尾翼沒事似的掠過每個人的頭頂哦,它們沒事一樣爭先恐後地趕往消失使一閃即逝的瞬間漫長得似乎沒有盡頭有人發出驚叫聽上去,好像她身體的某個部位被某條粗大的尾翼刮碰了那麼一下我也有些激動——對既定軌道的偏離或者掙脫,竟然使那些那麼巨大那麼沉重的石頭那麼輕盈那麼絢爛那麼若無其事那麼不像:翻滾著急速墜落的石頭……為此著迷那顆漸漸挨近地平線的落日越來越像一顆暗淡的落日我一直為此著迷我曾在另一首詩中寫過——看上去,落日紋絲不動卻無時不在急速地下墜有那麼幾次,它試圖讓自己停在結束的地方此刻,它好像已穩穩地停在了那個地方我願意相信:那個地方是鍾擺無力再擺動的地方是一張麵孔在閱盡自己的一生之後闔目而逝的地方囚此,它無法不平靜平靜得叫人分不清是世界拋棄了它,還是它正在拋棄這個世界而當它消失天空也沒有出現一個似乎應該出現的巨大豁口失題你不聲不響地躺在床上反複把天花板望成一望無際的天穹可那兒什麼都沒有包括星光和神明我守在一旁。

一再感到——僅差那麼一點就要被你的淚水變成沼澤或泥淖我很不願意這樣很不願意把你心痛著的地方視為一個恐怖的彈坑然而,那巨大的疼痛使它格外像一個彈坑我幾次俯下身子我不知道:除了這一遍義一遍的深吻還能有什麼,可以將其一點一點填平小品一連十幾天窗外的那棵杏樹都在忙著落葉子已經落在地上的葉子特別像冥紙,而正在飄落的葉子則更像冥紙昨天傍晚我站在窗前吸煙突然發現:那棵葉子即將落淨的杏樹格外像另一棵杏樹爬一座叫大黑山的山還沒到半山腰呢就不想再往上爬了粗重的喘息中,一根樹枝從旁邊遞過來像某個人伸出的一隻手林濤陣陣而大黑山無語海拔663米的大黑山睡得太死了,使幾百年和幾十年沒有一點區別使幾十年和幾十分鍾同樣沒有區別我再次抬起頭來朝山頂望去,那裏除了空蕩依舊什麼也沒有那裏空蕩得使我更加確信——怎麼上去的就得怎麼下來山勢越來越陡途中,不斷與一個或一群順原路返回的人迎麵相遇他們步履輕快卻滿臉倦色我遲疑了一會兒,便掉頭走入他們中間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的路還要陡,還要不好走:好像有種力量於背後不停地推搡著你但我走得和他們沒什麼兩樣漸濃的暮色裏,也像一個剛從山頂下來的人兩塊石頭在我居住的院子裏一直擱著兩塊哪都不去的石頭每次隔窗望過去總覺得一塊似乎剛剛蹲下另一塊,好像正要站起十幾年的時光在蹲下與站起之間一晃就溜過去了父親以及好幾位時常坐在上麵吸煙聊天的老人相繼離開了這座院子哪兒也去不了的石頭越來越被院子裏的人們當成兩隻虛位以待的凳子這讓它們在剩下來的時光裏一次又一次地成為剩下來的東西今晚的天空格外晴朗月亮重新把米湯一樣的月光反複潑在它們身上可這是多餘的它們不聲不響地蜷縮在米湯一樣的月光裏不比羊水裏的胎兒知道得更多有時我也會像早已不在的父親那樣去它們那兒坐坐靜靜地吸支煙,或想一會兒父親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寫著寫著……寫著寫著就到了下午——朝窗外望去太陽重義垂掛在它昨天下午垂掛過的地方一副即將結束的樣子當我再次抬起頭來太陽熄滅了我的周圍,充滿了灰燼般的疲憊我仰靠在椅背上慵懶中有些許的滿足就覺得:寫詩能把太陽寫滅了把天色寫暗了,實在是件了不起的事兒這麼想著,風從紗窗那兒吹進來被弄亂了好幾次的煙灰再次被弄亂我盯著它們像盯著一小撮時間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