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的生死論(外三首)
詩萃
作者:南書堂
秋深了,枝頭盡空。我已為落葉飄零
傷感過一回,我將再次傷感於枝T的枯萎
我的傷感如同悼念。我以為草木之心
與我相通,卻在生死論上大相徑庭——
“我不過患上了一場傷寒,落葉隻是我
誤把秋風當春風,吃錯藥的後遺症,就像你們
服食激素導致的脫發;而枯萎,就像你們的睡眠
不做幾場好夢,拿什麼推開春天?”
——草木如是說
多少雪花才能把大地全都塗白陰沉。灰暗。像一張
失血的臉,像一種恐怖的政權
受製於它的枷鎖,我沉默、冰冷
仿佛石頭一樣的囚犯
有人以怒號,試圖引爆
遙遠的響雷,聽到的卻是被懸崖勸返
被陰風鞭笞的回聲
山川隱遁,草木低垂,它們
已甘願接受這樣的命運
但我仍相信,肯定有天使在巡遊
在一步步靠近我們
比如雪花,她總能帶來重生的福音
我隻是擔心,大地上這麼多黑
多少雪花才能把它全都塗白
堆雪人我們喜歡堆雪人,喜歡卅純潔的白
堆出一個童話世界,讓
精靈般的主人公來回走動
我們暫且藏掖一顆沾著汙漬的心,像是
自己也成了晶瑩剔透的雪人
我們喜歡堆雪人,喜歡
給它削足適履,它也並不反對
還樂於被命名為美人,英雄,嬉皮士
或者大壞蛋,從而使世問難以
厘清的愛恨,有了具體的棱角和尺寸
我們喜歡堆雪人,喜歡看見
隻能一直甸甸的雪,經由我們扶植,也能
氣宇軒昂地站立起來
這種不經意的遊戲,使我們心裏
那些已死的東西再一次複活
田疇之寂像一張無邊的方格紙,寫在上麵的
密密麻麻的楷體字,已被白霜
輕輕拭去。不能再拭的幾株柿樹、泡桐
恰好作了這紙上家國的崗哨
我被允許,以一個獨體字的模樣
獨白漫遊,獨白舒展筋骨
獨白長出本意的根和引申的枝葉
田疇有短暫的輪歇,我有長久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