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後好幾天肖男斌都沒出門,一方麵是要在家裏幫忙收拾整理屋子,另方麵是覺得家被抄了,自己還被別人叫著“黑狗崽子”的靠牆站著,又被那麼多人圍觀,真覺得十分丟臉,哪還好意思見同學喲。過了很多天以後她才去找施清月,施清月他們家當然也是逃不掉的,同樣被抄了。抄她們家的紅衛兵更惡劣,不但對他們子女的態度很蠻橫,還把她母親給打了。在這點上肖男斌的家還算幸運的,雖然那些紅衛兵對他們態度很凶,但沒動手打人。事後一打聽,結果學校很多同學的家都被抄了,肖男斌這才感到抄家也不是那麼丟臉的事了。
施清月談起她媽媽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肖男斌忙安慰了她一番。在家待著兩人心情都不好,就相約出門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說知心話去了。肖男斌對施清月說:
“常言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可我從沒做過虧心事,怎麼就怕聽那敲門聲呢?一聽到那敲門聲,我心就緊張得咚咚咚地亂跳,仿佛要從心裏跳出來似的。你不知道我們地段那個姓唐的居民委員,隻要公安局晚上一有什麼行動,她保準就會帶人來查我們家,就象我家一準藏得有壞人樣,那夜晚驚魂一幕經常在我們家上演,實在受不了,我早晚得被他們折騰出心髒病來,我真不想在家待了,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去住。”
施清月一聽這話,有同感地忙點頭道:
“就是,就是,一樣的,沒有哪次逃得脫,真是嚇死人了。唉,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喲?聽說好象在搞什麼串聯了,如是我倆能出去走走就好了,隻是我們這種出身不知行不行?”
“我們等待時機吧,有機會一定出去看看。”肖男斌回應道。過了一會她接著說:
“我原來很羨慕那些出身於革命幹部家庭的子女,認為他們太幸福了。我還曾經埋怨過我父親,為什麼當初不隨他那位好朋友一起去參加革命。他那位朋友解放後在一區政府裏任了要職,我想他們的子女肯定感到很驕傲。可前幾天聽說他的那位朋友自殺了,不知道為什麼?唉!”肖男斌歎了口氣又道:
“如今這變數也太大了,搞不明白哪天好人就變成了壞人,壞人又變成了好人。”
“現在這好人和壞人真不好分呀!這界定好人和壞人的標準也沒有了定數。”施清月說。
肖男斌符合道:“嗯,就是,不好分,現在好多東西真是搞不懂了。”
過了一會,肖男斌給施清月講起前兩天發生在她家鄰居身上的事。她說:
“住在我們家下麵有個女的,她在紡織廠工作,上過三年小學有一點文化。仗著家庭出身好自己又是工人,她那張嘴糟蹋人特別厲害,尖嘴尖舌的,十處打落九處都有她,尤其是說那些有點問題或出身不好的人,損起別人來是一套一套的。左鄰右舍誰要是惹著她了,她可以堵著別人家的門去吵上三天三夜。
每次我從她家附近過,隻要碰上她,她都會捎言雜語地說上一陣:‘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黑狗崽子一個......。’你聽聽這都是些什麼話?聽到都氣人。我每次隻有裝著沒聽見不理她。我特別討厭此人,其實我並不怕她,隻是覺得和她這種人說話,我怕髒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