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小說《基姆》看吉卜林的種族與文化優越感(1 / 2)

從小說《基姆》看吉卜林的種族與文化優越感

專題吉卜林論

作者:李曹

在英國文學史上,魯德亞德·吉卜林(1865—1936)是首位獲諾貝爾文學獎殊榮的作家,然而,他也是英國最受爭議的作家之一。一方麵,由於他對細節的傑出的觀察能力與描寫能力,使他的作品充滿真實感人的力量。他的童話《叢林之書》與小說《基姆》以及詩歌一直受眾多世界讀者所追捧;另一方麵,作為一個印度殖民作家,他的作品中又一直存在著對殖民者的謳歌。因此,他的作品也引起一部分讀者的反感,從而被眾多的評論家冠以“帝國主義吹鼓手”的頭銜。自從他的作品麵市以來,一直就存在著這兩種褒貶不一的對抗聲音,有評論者試圖通過小說中的例證表明作者隻是試圖通過作品來尋找個人文化的認同感,或是試圖尋找小說中的文化融合思想。從吉卜林的小說中可以看到,他在批判西方殖民者的罪行同時,另一方麵又不斷地試圖將重構東西方文化的責任賦予英國白人,並視其為殖民者的榮耀責任。因此,將其視為“大英殖民主義的吹鼓手”是不無道理的。《基姆》在成稿的修改中刪除了部分對英國人歌頌的內容和種族主義的話題,增加了對印度人文風情和自然景觀以及對印度人的尊重的描寫,從而使作者的情感角度更傾向於客觀和中立。但從小說《基姆》文本的瑣碎之處仍可看出,吉卜林無論是在對主人公還是對其他重要人物的描寫,依然有意無意地會透露出英國白人特有的俯視角度的優越感。[1]

一、印度文化中的“他者”

《基姆》是吉卜林以個人生活為背景進行創作的小說,因此我們可以大致上將小說中的主人公基姆的行為及思想看做作家自己所持的觀點。從生活軌跡看,吉卜林終生似乎一直都生活在尋求文化的認同矛盾中。從1965年於印度孟買出生,接著度過了六年的童年時光。在這裏,他接受印度文化的啟蒙教育,與印度人生活在一起的耳濡目染使他對印度及印度人民、印度文化產生了深深的依戀。不到6歲,吉卜林被父母送回英國,接受西方的正統教育。在英國受教育的過程中,吉卜林被灌輸的是將印度視為殖民地的意識。在他的心目中,兒童時代的印度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在17歲時,吉卜林再一次以記者身份回到印度。他在印度工作了七年,這七年對於他來說是一段艱苦的時光。除了身體上的疲勞,精神上也頗受壓抑,因此,他這一階段的創作多反映了印度的痛苦,如《百愁門》《山中的平凡故事》等。但是這段印度的工作生活使吉卜林對印度文化的理解更加深刻,並為這種博大精深的東方文化所折服。在印度的時光使吉卜林一生都在不斷地追憶印度生活。在他晚年出版的自傳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對於印度的眷戀之情。[2]在基姆的身上隱約可見吉卜林的影子,基姆是個白人,其父母是愛爾蘭人,在他3歲時父母就撒手西去,基姆由一個歐亞混血女人養大。這就使他在自我身份認同上產生了混亂,基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印度人還是英國人,這個追問成為他麵臨的最大疑惑。因此,基姆選擇了追隨一位智者——來自西藏的喇嘛,通過雲遊印度的方式來對自己的身份進行確認。

小說中的主人公基姆也是作為一個印度文化中“他者”的形象出現的。雖然基姆能夠以印度人的行為方式遊刃有餘地遊走於當地人的生活之中,而且孩童時代便表現出機智聰明的特點,但這種聰明是以白人的基因為基礎來塑造的。而這種英格蘭身份也是能夠為基姆提供在印度靈活處理生活問題的自信心的根源。小說中交代,在拉合爾的集市上,基姆通常都是將他出生的文件和護身符隨身攜帶著。在印度社會中,自視甚高的基姆在回到白人社會圈子中時往往由於其自身文化的雙重屬性不被白人主流所接納,致使他產生身份認知的焦慮。而在印度孩子中,基姆卻可獲得白人所特有的優越感。因此,無論是作者吉卜林或是主人公基姆,隻有將自己看成印度文化的“他者”,才能夠以俯視的角度對印度進行整體的窺視。[3]這個“他者”可以遊刃於印度文化之中,卻又可以跳出印度文化之外對其進行審視。因此基姆處理事務的機智與圓滑是那些所謂的“東方人”所不具備的。

二、與印度人比較的優越感

首先,小說多次強調了基姆對自己白人身份的關注,這是其與棕色皮膚的印度人相比較的巨大優越感所在。在小說的一開始,便交代“小基姆身上帶著父親留給他的三分文件,一個是不可轉讓的簽名,另一個是退伍證書,第三個是基姆的出身證明,這三份文件基姆必須得帶在身邊,因為它有著巨大的魔力,遲早會使基姆變成真正的男人”。在小說開始,吉卜林也通過基姆與印度孩子之間的遊戲,暗示了英國殖民者與當地人之間的地位關係。基姆讓穆斯林和印度人從參參瑪上滾下去,並說是穆斯林將印度人推下去的。由此我們可以猜測,吉卜林或者通過這一事件交代英國人成為旁遮普的主人這一事實,或者是對這種事實的認可,並通過基姆的語言介紹了印度與伊斯蘭教之間的關係。基姆雖然與印度當地土人一樣曬得黝黑,並且與土人說著相同的語言,而且英語咬字不清,還與土人小孩平等相處,但吉卜林刻意強調——“基姆畢竟是白種人”,這是鐵一樣的事實。這個句子毫無爭議地表明了吉卜林對白人身份的認同,白色皮膚是先天的優勢,從出生開始,他們的血液中流動的就是高貴的基因,這是土人通過任何努力都無法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