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節氣過後,這天早上穀秀莉去上早自習。
打開家門,借著玻璃窗透出的燈光,看見地上一片雪白,天空中還飄舞著雪花。唉,早知下雪就再眯十五分鍾,反正這麼大的雪不能跑操。
從堂屋門後取過她爹自己紮的高粱穗掃帚,想從家門口掃開一條路到街門處。隻是雪積得太厚,這種小掃帚根本就掃不動。於是穀秀莉從屋簷下牆角處取過大掃帚打算大掃一通,結果發現自己的小胳膊也隻能揮動大掃帚,要想掃雪根本就沒那力氣了。於是隻好換回小掃帚。這回她隔一尺掃一小塊能下腳的地方就行,至於三姐怎麼辦,看她自己的了,咱還比她小不是?
掃到街門外,再返回去把掃帚放到屋簷下,好方便三姐取用。
街上黑洞洞靜悄悄的,隻有自己踩著雪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抬起頭,雪花飄到臉上頭巾捂不住的地方,涼涼的不一會兒就化成了水。
寒風蕭蕭飛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真想高歌一曲《雪中情》啊,可惜不能,萬一人聽見了問她這是什麼歌打哪學會的,沒法回答啊,算了。
嗯,來首比較應景的詩吧。前幾天給小三俠講故事,找了二姐和老哥用過的語文和曆史課本,重溫了一遍毛主席的《沁園春.雪》。
把捂著嘴的頭巾往下拽了拽,清了清嗓子,穀秀莉用普通話朗誦起來。
普通話標不標準就不說了,穀秀莉自我感覺自己朗誦的還是很有感情滴,可惜小孩子的聲音太嫩了,這首詩還是聲音渾厚的男聲朗誦出來更有氣勢。
四年級的語文老師李仁今天去得有點晚,早起看見下了那麼厚的雪,他就把院子裏和街上自己院牆外的那段兒掃了一條路出來,雖然還下著雪,但等天明老婆掃的時候也能省點事。
拐到向南去學校的大路上,就隱隱聽到前邊有個稚嫩的女聲朗誦《沁園春.雪》,還是普通話朗誦。
這年頭雖然人們也從廣播裏聽過普通話,可生活裏能說的這麼順溜得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看前頭那個小黑影,還是個小不點。李仁不由得跑了幾步趕上去,他想看看這是誰家的孩子。
等他趕上了,低頭看去,無奈天太黑了,他也隻能看見那孩子也仰頭看他。
於是李仁出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呀?”
穀秀莉正朗誦到第二段時候,聽到後邊的跑步聲,一個人到她身邊居然停下了,於是,最後兩句詩咽回肚裏,抬頭看向來人,那人還問她話。
這一出聲穀秀莉聽出來了,全校唯一的沙喉嚨李仁老師啊,三姐的班主任,同時也是自己現在班主任李禮老師的堂哥。
李老師聲音暗啞,據說聽他講課覺得他發聲挺費勁的。
與此同時穀秀莉想到的就是前世李老師的遭遇。不過她還是趕緊回答李老師的問話:“我是您們班穀秀林的四妹妹。”
李仁恍然,原來是穀山的四女兒,剛跳到三年級的那孩子,居然會背初中的詩。這老穀的孩子念書都不錯哇,大兒子初中時候在村裏念的就挺好,後頭考到一中念高中了;穀秀林也是前三名的學生。人家老穀就是大學生,老婆還是裁縫,要是腦子不好使能學會裁剪?嗯,人家家的孩子那是從根兒上就靈哇。
“覺得三年級的學習內容難不難?”
“還成吧,難度不大。”
“那好好學,學好了跳四年級跟你三姐一個班念書。”李仁隨口道。
“我盡自己的這點能力吧。”穀秀莉心說您猜挺準的,我還真的這麼打算的。
說話間到了學校,因小學辦公室和小學的五個班都在北麵那排,所以直走到最後那排校舍才和李老師走開。
進了教室,班裏隻有幾個同學,還都是值日生。地灶裏的火已經生著了,轟隆隆的著得正旺。
坐到炕上拿出語文書,穀秀莉端著書走起神來。
李仁老師是民辦教師,教得挺好,為人也不錯。家裏三女兒出生後才盼來一個男孩,後來又生了個老閨女。
女兒們都沒念成書,但李老師的兒子李旭升倒是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那城市工作,後來娶了個當地姑娘。
用穀秀莉重生時的網絡流行語講,李旭升就是一鳳凰男啊。可惜與天涯帖子上吸老婆、嶽家血的鳳凰男相反,李旭升是被老婆壓得死死的落架鳳凰。
前世開頭也沒傳出什麼閑話來,後來李旭升老婆生了個兒子,但是六個月產假期一過,孩子沒人帶啊,這麼小的孩子不敢勞煩他嶽母,雇保姆又怕不盡心,於是讓李旭升十八九的小妹妹來看孩子,反正他妹妹也不上學了。於是直到孩子兩周歲後,才讓他妹妹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