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秀莉的好心情止於汪嬸送來的那兩隻小野鳥身上。
時間回到小雞孵出七八天的時候。
汪叔有一塊地在樹林裏,鋤地的時候驚飛了地畔草叢裏的一隻斑鴿(村民的叫法,具體品種不明,據說成鳥也隻半斤大,所以又叫半雞子),汪叔過去一看,發現七顆鳥蛋。拿回家後汪嬸分析說肯定是正孵化的鳥蛋。拿一顆煮了來檢驗,剩下的鳥蛋放到正孵雞的種蛋盆裏去了。
煮熟的鳥蛋剝開一看,小鳥果然已經成形了。於是幾天後就孵出了六隻小花鳥來。
第一天汪嬸喂小鳥(或許是小野雞?)熟米,小鳥不吃,於是改成稠米湯,小鳥偶爾啄幾口。
汪嬸家的米放置在家裏起蟲子了,做飯時挑出來丟到小鳥麵前幾條蟲子,小鳥歡快的吃了。汪嬸這才知道這小東西它吃蟲啊。
米袋裏的蟲子吃完了,小花鳥斷了食兒。
給鳥兒捉蟲那不現實,汪嬸想著反正也養不活了,於是就給了穀東俠兩隻,王西俠兩隻,汪南俠也留了兩隻,說讓孩子們玩去哇。
東俠看過兩眼小鳥,表示對這東西不感興趣,說他四姐“你喂去哇”丟下就不管了。
其實小三俠有蹬梯子在南牆縫兒掏麻雀的不良記錄的,現在見了這毛茸茸的小鳥居然不感興趣,穀媽表示奇怪。穀秀莉倒是覺得可以理解:這些小家夥們估計是享受掏鳥窩的快樂過程吧。
對家裏的新成員,穀秀莉很是喜愛。這幾天小雞開始長硬毛了,已經沒那麼可愛了。現在恰好又來兩隻毛團,對新寵物,她興致頗高。
隻是頗為無奈是鳥兒的吃食,這米不吃麵不吃的咋辦呀?她上哪兒弄蟲子去呀?家裏的米甕麵甕穀媽可是很著緊的,放在涼處蓋得嚴實著呢,就是有蛾子也別想進去產卵生蟲。
翻看翻看院裏的小白菜葉子,上邊居然也沒有生菜蟲。要知道白菜可是最能生菜青蟲的作物了。
唉,腦海裏出現一副鳥媽媽叼著蟲子三隻黃嘴小鳥張大嘴巴仰著頭等待媽媽來喂食的畫麵,穀秀莉感歎:沒那本事呀。
沒法子,穀秀莉把小鳥放到小雞群裏,盼著它們自己尋食。
愛孩子的雞媽媽發現了還啄了小鳥兒兩下,後來大概是發現這兩小東西沒什麼威脅才不搭理了。其實現在這倆鳥兒的個頭是小雞的三分之一大,雞媽媽實在是愛子心切。
小雞們還沒有地盤意識,倒是沒什麼表示。
隻是院裏也就窖窨蓋子那兒的黍子秸稈底下有蟲子,但最多的是土鱉蟲,可惜小鳥太小,吃不下呀——或許是不吃這類蟲子?所以,已經不可愛的小雞們這裏啄啄那裏啄啄的時候,毛團小鳥兒隻是踱來踱去刨一刨也沒得吃。
院裏沒吃的,照這樣下去小鳥兒估計必死無疑。
盡管不舍,穀秀莉決定明天就放生。
可惜,傍晚做的決定,後半夜的時候就下起了小雨。
第二天早飯時,穀秀莉問她媽:“媽,您說前晌雨停能停不?”
穀媽說:“我看這雨下不時長。能多下點倒好了,莊稼正等雨哩。”
“我這不是想等天晴了就把小雀兒放到樹林子,那樣沒準能活。要是雨不停的話雀兒就餓死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到下午上學時雨還下著。
上學前,穀秀莉特特囑咐她媽:“雨如果停了您就把小雀兒放出去。”結果下午放學回來才知道,鳥兒死了。
原來下雨天小雞就圈在雞簍子裏擱在堂屋地上,因怕小鳥遭到小雞的踩踏,穀媽不敢把鳥兒放到雞簍裏。因氣溫下降,鳥兒冷的唧唧直叫。她幹脆把一個破升子墊上廢紙和布條做了鳥窩,上邊搭上一層破衣服擱在家裏的炕頭上。
下雨天是農人休息的日子,穀媽不能去地裏幹活,於是睡了個午覺。一大覺醒來,發現兩隻鳥不見了,一搜尋,在自己剛剛睡過的地方發現了一隻死鳥,大概是鳥兒跑到她身邊的時候壓死了吧。而另一隻炕上地下櫃子底堂屋裏找了個遍沒找到,找了三四遍的時候才想到在揭開鏊子的灶台裏找,最後居然在後灶炕洞口找到了。
因為一直以來家裏人都不大愛睡太烙的炕,奈何一家好幾口人的飯,三頓做下來炕天天是燙手的。冬天還好,眼下天已經暖了,實在是受不住這麼火燙的炕,因此飯後火滅了都會揭開後灶的小鏊子散熱。隻是不知小鳥兒怎麼會跑出來掉到灶膛裏還死去了。
其他人還好,聽了也沒多大感覺。隻穀秀莉一直挺愛這些小貓小狗小雞小鳥的,盡管早知道鳥兒養不活,可現下死了心情也一下子灰暗起來。
雖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開解她,這個說野生的鳥兒誰也養不活;那個說就是天氣好放生了也不一定能活,說不定會被野貓野狗吃掉;穀媽說看看的要放生了老天爺給下了兩天雨這就是鳥兒的命,老天爺不讓活等等等等。
可穀秀莉的心情還是沒能好轉,隻覺得是自己沒早早放生害了兩條鳥命。原來天天回來進菜園裏看看花兒長到多高,西紅柿用不用掐枝葉什麼的,現在也懶得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