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闕聞言一驚,下意識的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那婢女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見朱闕臉上沒有如她預料的笑意,暗暗嘀咕了句不過小孩子,才在淞水的示意下鬆鬆退下了。
朱闕反應過來,又坐回繡凳上。她沉吟片刻,轉頭對淞水說:“你且去硯嫿宮取些物什,切記勿帶可食之物,我便去看看閑兒。”
“翁主……”淞水似是要說些什麼,卻被剛剛進門的白石攔住了。紀雪跟在她身後,雙手捧著一隻紅木描金盒子。白石利落的行禮,道:“翁主真讓奴婢大吃一驚。奴婢已經囑咐紀雪給翁主準備手禮。現且請翁主過目。”
紀雪麵色略微帶些緊張,她偷偷把白石的後背瞧了再瞧,才打開盒子,裏頭絨布墊著一對寶藍色的細口兒大肚瓶。
朱闕對這對瓶子並沒有什麼記憶,亦不明白為何紀雪如此珍重緊張。但她對於白石的辦事能力沒有絲毫懷疑,於是若無其事的點頭,對這份手禮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畢竟她還要討要白石的,自然要讓這位未來的手下感受到充分的甜蜜。才好讓她對自己如對母親一般忠心。
朱闕沒看見宮門口值班的宮人,但剛走進筠蓮宮,就遠遠聽見內室裏拂少妃尖利的叫聲,片刻便看見一位白發蒼蒼的醫師佝僂著身子走出來,又立即有一位排著隊的進去——筠蓮宮內烏壓壓的全是人,往來丫鬟太監穿梭不絕,除了拂少妃的聲音外,到處是宮人們的竊竊聲,一時間竟沒人發現她們一行。
朱闕遲疑片刻,剛準備向前移動,就聽見一道稚嫩的女生用冰冷淡漠的語調說:“你又何必著急,隻不過一點小傷罷了,我生病的時候,你可沒有過如此這般。”
朱闕停住了步子。
“你隻不過是小風寒!”拂少妃的聲音銳而尖,不用看,朱闕便可以猜測到對方毫無平日裏雕裝上溫婉嬌俏的形象的樣子——就像一個鄉村野婦。“閑兒可是摔到了腦袋!”
她開始思慮自己是否找到正確的時日彰顯自己作為長姊對於幼弟的關心了。
但她又疑惑,為何那位極其注重子嗣的父親,為何沒有出現在這裏——如果他確然在,拂少妃絕對不會這般粗魯而毫無風度。
她於是像內室口望過去,正對上一雙掛著屈辱的眼睛,那是一個容顏略有熟悉的女子,正踉蹌著從內室走出來,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看見身形著裝異於眾人的朱闕,眼瞳竟肉眼可見的亮了一下。
緊接著朱闕就聽見了一個宮女高亢的叫喊聲:“長翁主駕到——”
紀雪向前跨了一步,護住朱閣。白石拍了拍她,她才放鬆僵直的身體——而朱闕確認不是跟自己對視的那個婢女,也沒有瞧見通報的宮人,於是從紀雪身後走出來,碰了碰紀雪的手作為安慰,然後才快步向內室走去。
紀雪總是對她這樣好,溯水和淞水也是,這讓她感激之餘心懷愧疚,她總覺著,自己應該對她們再好上一些。
朱闕走進內室的時候,拂少妃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睜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朱闕。淩厲的眼神讓饒是重生一世的朱閣,都嚇了一跳。
甯芸倒是掛著甜蜜蜜的笑臉兒走上前來,盈盈行了一禮。啞著嗓子說:“長翁主安。”
她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窄袖長裳,顏色淺淡,襯得整個人如同風吹即散似的。但麵色柔和,帶著七歲小女孩兒不應有的成熟與圓滑。這讓朱闕當下一愣,心中細細計算了甯芸的一生,倒有些懷疑對方的如她一樣,亦是重生的了。
她定了定心思,拂少妃這才行禮道:“長翁主安,奴婢有失遠迎。閑兒受傷,還勞動長翁主大駕,真是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