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會東華帝君是五月初五,然而流年似水,悄然如同指尖之砂。隻是一晃的時日,如今便又過去了幾個月。
現在正是初秋九月,細雨在九重天濛濛地下著,一樹一樹的桫欏花盛開著。
遠處的亭台樓閣掩映,整個天地間仿佛籠罩著飄渺不定的輕紗一般。現在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綽約而輕盈,在這風聲雨氣之中,忽的傳來一縷奇特的聲響——那聲音仿佛是從某種空腔中發出,婉轉低回,一唱三歎,確實是回蕩在濛濛細雨中。
然而,嘚嘚地馬蹄聲忽遠忽近,仙者們愕然抬頭,一列外表金碧輝煌的馬隊便出現在了雨幕之中。這一列金碧輝煌的馬隊有四輛馬車,每一輛都有八匹天馬拉動,裝著人界進貢給天界眾仙的貢品。
那列金碧輝煌的馬隊珠妝雨飾,在雨幕中濯濯生輝。甚至於連帶著翻飛的馬蹄上都閃著點點的金光!
拂湘殿處於鏡湖湖畔,暮雨瀟瀟。空氣是濕潤的,吹拂著草木清冷的氣息。
濛濛細雨滴落在湖中,泛起一絲絲的波瀾,湖中的蓮因為層層的漣漪而微微的晃動。賁語兒一身的白衣,靜靜地站在站在窗口朝外張望。微風拂麵,偶爾卷起微微沐雨沾上她的麵頰。賁語兒揉了揉沾在纖長睫毛上的雨珠,看著這天輕輕歎了口氣道。“下雨啦,又不能出去玩了”
妘碧霄擺上純銀的器皿,三菜九碟整齊的排好。她朝賁語兒這邊溫和地微笑,柔聲緩緩道。“語兒吃飯啦,今天不能出去的話就改天嘛,如果實在是想出去的話,過一會兒我陪著你去。”
賁語兒扭頭看了看身著湖藍色長袍的溫婉女子,清麗的容顏微微笑著。一時間賁語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疾步走了過去坐在梨花木的桌子前呆了一會。
“怎麼了這是?想什麼呢。”妘碧霄坐在她對麵,盛了一碗桂圓羹端給她,“桂圓羹柔軟香甜,且不傷脾胃。”
“碧霄啊,那邊的車隊是不是裝載著上供給我們的貢品呢?”
噠噠地馬蹄聲穿過外堂進入內殿,越來越遠。賁語兒扭頭看著華麗的車隊消失在視野之中,喝了一口桂圓羹砸吧砸吧嘴道。
“怎麼沒見到給我們的呢?”
“這四輛馬車裏有一整輛是給帝君爺的,就是那輛最漂亮最華麗的。我們的也都是先讓帝君爺挑選後才能給的。”
妘碧霄頭也不抬的說,那輛最華麗的竟然是純金鑲邊,八匹駿馬跑在最前麵。“每年給九重天上供的貢品裏,天君都會分給帝君爺一輛,還是專屬配置的。”
“啊嘞?這麼厲害啊?那你知不知道都給寒穹上貢些什麼東西呢?”賁語兒搖著小腿,對於先讓帝君挑選的事感到很是不爽。“我們什麼時候能先看看東西啊,總是先讓寒穹看肯定都剩下的是不好的。”“帝君爺其實倒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基本上都是讓藍夏去挑一些看得上眼的東西,隨意的放在倉庫裏就不管了。不過帝君爺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你的,說不定今晚可能就讓藍夏來給你送東西了。”
妘碧霄倒是沒什麼巨大的反應,依舊是那副處事不驚的神態緩緩道。“仙人們挑選的時候往往會吵起來,因為帝君爺留下的不要的其中,好東西實在是很多,誰都想挑一些好的回去。”
“不過呢,穹兒還真是不喜歡這些東西。”
一個清冷而明朗的聲音響起,賁語兒和妘碧霄驀然抬頭,隻看見衣著玄色箭袖長袍的俊秀男子懶洋洋地靠在梨花木的窗邊。
他骨節修長的手指夾著一張金紅色的灑星紅箋,饒有興趣地垂眸看見。額環上的九天玄月石血紅至極,血色的瞳孔昭示了他九幽龍馬皇族的身份。
俊秀的黑衣男子偏過頭看著賁語兒,笑吟吟地揚了揚手上的紅箋。“嘿嘿,這是給穹兒寫的,我給你們念念吧?”
“啊?還有給他寫的詩啊?那你念念唄。”賁語兒有點奇怪都溟幽的到來,不過還是很高興的允許他讀了起來。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扶餘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烐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儋兮忘歸。絚瑟兮交鼓,蕭仲兮瑤簴。
鳴箎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額諸此之類的詩還有好多的,我就不讀了!”都溟幽將那張灑金紅箋搖了搖,無奈的看著她。
辰雨依然密密而下,大如青錢,然而俊秀男子的玄色大氅上卻沒有一點濕意,仿佛身邊籠罩著一層光暈將雨幕隔開。“現在六界都隔著層金光看穹兒,隻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這樣。”
“嗯溟幽,你來這裏不會是隻為了跟我說給寒穹寫的詩吧?”?賁語兒聽完這首詩,喃喃片刻抬頭問著都溟幽。“不會是想來跟我說那個弄傾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