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娘家遇難(1 / 3)

這一日,姚芸兒在家裏做了些點心,打算送到娘家,剛走到路口,就見前麵圍滿了人,隱約還有孩子的哭聲,定睛一看,才瞧見兩個婦人扭打在一塊,正是王婆子與姚母!

卻說王婆子待金蘭死後,好些日子都沒敢出門,王家村的村民私下裏都說是她活活將金蘭逼瘋逼死,那姚金蘭的鬼魂定是不會放過她,這話不知怎的落進了她的耳裏,一直到如今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等煞氣過了,她才敢出門。

而她這次來清河村,不為別的,隻為從姚家將大妞和二妞帶走。

說到底大妞和二妞終究還是王家的人,可姚母知道這王家母子的為人,孩子落進王家就是羊入虎口,又哪裏肯讓王婆子將孩子帶回去,於是兩人互不相讓,在姚家便破口大罵了起來。

姚母一想起女兒在他們家受的苦,落得的下場,隻恨得牙根發癢,還沒說個幾句,便撲了過去一把抓住王婆子的頭發,那王婆子也不是善茬兒,當下兩人便廝打了起來。

這一鬧騰,周圍的街坊都趕了過來,大夥兒都曉得那王婆子是個難纏的潑辣貨,都是一個村的,街坊們生怕姚母吃虧,一些嬸子婆子便假意上前拉架,暗地裏往王婆子身上你掐一把,我踢一腳的,總之要讓這老婦討不了巧去。

王婆子叫嚷得厲害,隻道姚母仗著人多,要害她性命,這般鬧了片刻,王婆子終是再也支撐不住,隻想著落荒而逃。

姚母哪裏肯放過她,兩人都是披頭散發,拉扯著一直到了路口。姚芸兒擔心母親吃虧,將點心往街坊的手裏一塞,便匆匆趕了過去,姚母形如瘋魔,拚了命似的往王婆子身上打,王婆子心裏本就發怵,時間一久,隻被姚母打得嗷嗷叫喚。

姚芸兒見母親紅著眼睛,心頭一個咯噔,趕忙上前和那些嬸子婆子一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姚母勸住,而那王婆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連衣裳也落滿了腳印,瞧起來狼狽不堪,一直跑了老遠,才敢扭過頭來,對著姚母嚷道:“死老婆子,你扣我孫女兒,老娘明兒就去官府告你,你們姚家一個個的就等著被抓進牢裏,給老娘吃牢飯去!”

姚母氣得渾身發抖,作勢還要上前和她拚命,街坊們趕忙將她攔住,那王婆子瞧著這陣仗又怕了起來,扭著小腳,匆匆忙忙地走遠了。

街坊們三三兩兩的,都上前勸著,好容易將姚母勸回了家,便也紛紛散去了。

姚芸兒見母親氣得厲害,倒了杯水,遞到母親手裏。

姚母罵了半天,正口幹舌燥,此時見到女兒端了水來,心口便是一暖,瞧著姚芸兒柔美清純的小臉蛋,也存了幾分疼惜,招手喚了女兒在自己身旁坐下,歎了口氣道:“芸丫頭,家裏這陣子事多,咱娘倆也是好些日子沒說些體己話了。”

姚芸兒握住了母親的手,溫聲道:“娘,您甭擔心,相公已經說了,往後大妞和二妞的事他不會不管,您和爹爹隻要將身子養好,其他的事,交給他就行。”

姚母聽了這話,心下百感交集,隔了片刻,卻壓低了聲音,對著女兒道:“你和娘說說,你這成親也有一陣子了,咋還沒個動靜?”

姚芸兒小臉先是浮起一股茫然,而後才想明白母親話中的含義,當下便臊得粉臉通紅,隻低下眸子,羞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不是娘說你,姑爺年紀不小了,你可一定要趕緊給他生個兒子,才算是拴住了他的心,不然你瞅瞅你大姐,若她有個兒子,又哪還能落到這步田地?”姚母說起大女兒,又忍不住悲從中來,揮起衣袖拭淚,姚芸兒瞧著心裏也難受,在娘家也沒待得多久,便起身回家了。

剛到家,就見男人正站在院子裏劈柴,隆冬時節,他身上卻隻著了一件單衣,魁梧的身軀高大挺拔,結實矯健。

姚芸兒擔心他著涼,便將他的棉襖取了過來,道:“相公,快將棉衣披上吧,小心著涼。”

袁武將斧頭擱下,搖了搖頭,說了句:“我不冷。”

“不冷也要穿,若等骨頭裏進了寒氣,上了年紀後每日裏都會疼的。”姚芸兒不依,將棉衣解開,非要男人穿上不可。

袁武心下無奈,微微揚唇,終究順著她的心意將棉衣穿在了身上。

“方才,王婆子來了。”姚芸兒踮著腳尖,一麵為男人扣著棉衣上的扣子,一麵輕聲細語,“她要把大妞和二妞帶走,娘氣極了,和她打了一架。”

“哦?”袁武淡淡笑起,“那誰打贏了?”

姚芸兒瞋了他一眼,自己也微微笑了起來。

為他將扣子扣好,姚芸兒心裏卻還是有些不安,又開口道:“王婆子臨走前,說是要去官府告狀,說我娘扣著她的孫女,要把咱們都送到官府裏去坐牢。”

男人聽了這話,遂握住了她的小手,安慰道:“她不過是隨口說說,不要緊。”

姚芸兒見自家男人這樣說,心頭頓時踏實了不少,想起自己離開家時,母親說的那些話,臉龐便微微發燙起來,隻覺得心裏甜絲絲的,忍不住將身子埋進男人懷裏。

“怎麼了?”見她一聲不響地鑽進自己懷裏,袁武不免覺得好笑,伸出胳膊,攬住她的腰肢。

“相公,咱們生一個小娃娃吧。”姚芸兒抿著唇角,梨窩淺淺,秋水般的瞳仁裏滿是羞澀,就那樣在男人的懷裏昂起腦袋,凝視著他。

袁武黑眸一滯,聲音倏然低沉了下去:“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姚芸兒臉龐一紅,輕聲道:“方才在家,娘和我說女人隻有為男人生了兒子,才能把男人的心拴住。我……我想給你生個兒子。”姚芸兒說到這裏,輕輕垂下眼簾,聲音已低不可聞,“這樣,我就能拴住你了。”

袁武望著她嬌羞的臉蛋,隻覺得忍俊不禁,微微一笑,複又將她按在自己懷裏,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聽得人忍不住要沉溺下去:“傻瓜,不管有沒有兒子,你都已經拴住我了。”

姚芸兒臉龐上的紅暈更深了一層,心頭滿是甜蜜,伸出胳膊環住男人的健腰,小聲道:“你沒騙我?”

“沒騙你,”袁武拍著她的後背,黑眸深邃銳利,望著這座農家小院,終是輕輕一哂,低著聲音道了句,“我被你拴得緊緊的,一輩子都跑不了。”

臨近年關,大雪紛揚而下,清河村的村民瞧著這大雪,每個人都喜滋滋,隻道是瑞雪兆豐年,來年定是有個好收成。

豈料,這大雪竟是沒完沒了,眼見著一連下了數日,就連那通往鎮子裏的路都給堵上了,村民這才慌了,這大雪若一直下下去,隻怕還沒被餓死,就要被凍死了。

因著連日來的大雪,姚芸兒這幾日都沒有出門,隻和袁武待在家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袁家什麼都不缺,灶房裏的兩個大水缸都是滿滿當當的,米缸麵缸裏也是滿的,尤其是柴火,幾乎堆滿了半間屋子,因著快要過年,姚芸兒醃了好幾塊豬肉,也都垂在灶房裏,早已被風幹,想吃便可以吃了。

此外,袁武前些日子趕著大雪封路前去了一趟雲堯鎮,將年貨也置辦齊全了,尤其還為姚芸兒買了些小媳婦們都喜歡的小玩意兒,至於點心糖果之類的,更沒得說,今年算是姚芸兒長這麼大,過得最豐盛的一個年了。

這一日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屋子裏生著火,倒是暖融融的,兩人吃了晚飯,便早早地上了床,姚芸兒倚在袁武的懷裏,小手卻握著一把剪子,正在細細地剪著花紙,打算等過年時,好貼在窗戶上,加點兒喜氣。

袁武將她抱在懷裏,從他胸膛上傳來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往姚芸兒身上鑽,讓她忍不住地扭了扭身子,嗔了句:“相公,你別抱得我太緊,我熱。”

袁武笑了,將被子為她掖好,望著她白皙如玉的頸彎,忍不住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胡楂紮了上去。

“別鬧,”姚芸兒被他紮得癢,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一麵躲,一麵笑道,“我這馬上就要剪好了。”

想起她手中還拿著剪子,袁武便停了下來。姚芸兒手巧,沒一會兒便剪出一朵窗花,那紅豔豔的顏色十分喜慶,若貼在窗戶上,也定然是十分好看了。

“好了,餘下的明天再剪吧。”袁武見她剪好,便沉沉開口,那雙手又不老實起來,探進她的衣襟裏去,在姚芸兒細膩柔軟的肌膚上遊移。

姚芸兒卻搖了搖頭:“不行,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我還要做年糕,炸圓子,今晚一定要把這窗紙剪好才行。”

袁武見她依舊埋首剪著窗花,柔美的側顏粉雕玉琢,落進他的眼底,讓他心頭一軟,甚至覺得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什麼,會比這一刻更好。

爐子裏燒著柴火,不時發出劈啪聲,姚芸兒晚間還將吃完的橘子皮扔了進去,整間屋子都是沁人心脾的橘子香,在這寒冷的冬夜,讓人嗅著,更覺得無限溫馨。

待姚芸兒將窗紙剪好,夜已經深了,剛收拾好東西,姚芸兒卻覺得肚子裏嘰裏咕嚕地響了起來。

姚芸兒很是羞赧,但還是轉過身子,對著男人軟軟地說了句:“相公,我餓了。”

袁武自然也聽見了,當下便噙著笑,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想吃什麼?”

姚芸兒剛要開口,卻聽院外傳來一道拍門聲,是小弟姚小山的聲音,在這寂寥的冬夜裏,更顯得分外清晰。

“姐,快開門,姐!”

姚芸兒聽弟弟的聲音十分急切,隻以為娘家出了事,頓時便慌了,掀開被子便要往外跑,男人一把將她拉住,將衣裳為她披好,道了句:“在這裏等著,我出去看看。”

姚芸兒焦灼不已,袁武剛將房門打開,一股風雪便撲麵而來,男人迅速將門關嚴,大步向院外走去。

剛打開鋪子的大門,就見姚小山一臉冰碴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剛看見袁武,便哇一聲哭了出來:“姐……姐夫,咱……咱家的房子被大雪壓垮了,娘和大姐都沒啥事,可爹爹……爹爹還被大雪壓著,娘……娘要我趕快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