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強撐不住,頹然地一屁股坐倒,劇烈地心跳讓我覺得兩側太陽穴的血管仿佛就要爆裂開來,這算什麼?終於有先知承認我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了嗎?
腦子無比混亂間,我突然莫名其妙地高興起來,差一點手舞足蹈,我存在了,我和別人一樣到底是躲不過古代先知的算計,羅滇王這等於是告訴我,我是和大頭他們都一樣的正常人……
可是等一等……羅滇王為什麼要把我的模樣找人畫成壁畫留在自己的墓室裏?這沒道理啊?按照壁畫敘事的前後順序,假設把這看作一部連環畫的話,前一幀的畫麵是那幅背轉過身坐在棺內的羅滇王,下一幀不會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而應該是轉過來正臉的羅滇王……事情的真相難道是我和羅滇王長得一模一樣?
我渾身的血都充進了大腦,然後仿佛被什麼引爆了轟然炸開,一時間讓我不能自已地雙手緊緊抱住頭,十個手指因為用力把指甲都深深摳進皮肉之中,疼痛感卻不能讓雜亂無章的思考狀態有片刻停止,我……是羅滇王,我是複生的羅滇王?可這……怎麼可能?!
我變態般地反複詰問自己,卻根本不會得到任何答案,這種不堪的瘋癲狀態持續了好久,直到我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身心俱疲地蜷曲在了墓室的一角。氣喘如牛卻還是覺得胸口憋悶異常,刹那間自己眼睛看到的任何東西都帶了邪惡的腥紅色,仿佛塗了一層血,萬屍塔殺人如麻的祈命複生真成功了?我是用無數人命堆積起來把靈魂托生在現代的羅滇王?
我把頭使勁地向後撞去,後腦重重地磕在牆壁上,用一陣陣劇痛換來帶了眩暈的清醒,我雖然不是個信仰自然科學到了癡迷程度的人,可最起碼的素養還是有,我準確地告訴自己,現實不是靈異小說,靈魂轉世絕對不可能,可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轉念之間我想到了克朗寨大族長給我的另一支竹筒,他的原話是“這個可能讓你多明白一些”,意思十分含混,但我現在的確是完全糊塗了。我還是先明確打開那支竹筒沒有違背自己前幾天的誓言,然後讓顫著不停的手盡量穩定下來,緩緩伸進了懷中。
把竹筒緊握在手中,我突然不敢打開,從裏到外的害怕起來,我害怕這裏裝的什麼東西會證實這個最壞的猜想……我不是我,我是羅滇王,我的半輩子都在替別人活著。世間每一個人或高貴或卑微,可他們無一例外地是在替自己活,他們活的主動而真實,如果我的本來麵目真是羅滇王,那令我有信心生存下去的起碼理由就會象肥皂泡一樣瞬間崩得粉碎,我該怎麼辦?
竹筒被我捏得粘滿了冷汗,我茫然無助地仰起頭,燈光顫動著一閃晃到了墓室的入口,卻清晰地看到甬道深處站立著一個黑影,一動不動地筆直,心立刻跟著緊緊揪了起來,這雪上加霜的恐懼幾乎讓我轉眼就瘋掉,聲音已經淒厲得人不人鬼不鬼,尖嚎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