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學一把搶過手機,望向屏幕的雙瞳陡然一縮,再看向王天雲時,他幾乎難以抑製自己殺人的衝動,隻見他俯身一把揪住王天雲的衣領,失聲大吼:
“說!人在哪!你們要幹什麼!”
因為傷勢加重而越發無力的王天雲行狀淒慘,可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她偏過頭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斜著眼望向幾近失態的宋易學道:
“問題的關鍵不於我們要幹什麼,而是你要幹什麼,你的一舉一動關係重大。”
宋易學揪住她的領口的手猛地抓緊,而後逐漸卸去力道,最終還是不甘的撒開了,起身時帶著滿臉的倦意,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無奈的笑了一下。在他身後,原本漆黑一片的幽靜村落,青藍色的火光正逐個亮起,一處,兩處,三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直到把村子的各個角落照的通明。
冥火已經燃起,十二山童祭即將開始,一切都遲了。或許對於宋易學來說,這原本就是一場避無可避的鴻門宴。王天雲拿給他看的照片裏,那個男人是當世風水八大家族之一目家的家主,這個叫目飛白的男人一直在尋找“土靈根”的下落,這些年也並非沒有尋得一兩個,但他要求的“土靈根”必須是女性,如此一來,可以說時至今日,他也未能找到合適的人。
照片中還有兩人與目飛白對麵而坐,其中一人,便是宋春曉。拿出這張照片給宋易學看,王天雲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再鬧下去,別怪我們把你的寶貝妹妹交到目家人手裏。
“行,你們贏了,失蹤的六十八個人我救不了,失蹤的警察和當地風水師我也救不了,躺在一旁的,我的同事,很可能我同樣救不了。”
宋易學說著,走向不遠處癱在地上的海二春,雖然沒辦法站起來,但二春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宋易學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二春,如果你,如果你們能活著,請原諒我今天的自私,現在開始,我要救我的妹妹。”
宋易學這句話一出口,王天雲大笑了起來,她用盡氣力說道:
“好!我沒看錯你,是個明白人!既然已經同意了,我要你借助十二山童大陣的靈力,發動泰山府君祭!”
到了這個時候,宋易學已經對聽到的任何東西都無力震驚了,他隻感到徹骨的寒意,“泰山府君祭”是他在日本留學時從師父土禦門苟鄉那裏學到的超高位咒術,同樣也是禁術,這個術,以他今時今日的能力,想憑借一己之力來發動,完全是癡人說夢,但若是有額外的靈力加持助他一臂,那就另當別論了,誰會想到,幾十年前看似無意的一授一學居然是為了成全今日之算計!還真的就有人事先布下一個禁術來助他發動另一個禁術!難道當年赴日留學,拜入土禦門門下,也都在別人的棋局之中嗎!
宋易學忽然覺得自己太渺小,太悲哀了,他淒慘一笑,邁步走向村中冥火閃動的大陣。海二春想攔住他,但他做不到,釋放五鬼所耗甚大他根本連動一動都困難,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剛剛認識了幾日卻又如同已經共事三秋的宋大哥逐漸走遠,他的背影有些佝僂,可能是傷痛,也可能是太過疲憊,是時候歇歇了,背負的太多,太久。
忽然,宋易學停了下來,轉頭問向王天雲:
“我做了我該做的之後,你們會保證我妹妹的安全嗎?”
王天雲盯著他沉默了片刻,很認真的回答:
“隻要你做到了,便是鬼穀家的恩人,我以家族先祖的名義起誓,你的妹妹,從此沒人會傷害她。”
“那樣最好,先走一步。”
宋易學最後這一句說的如釋重負,這應該是他為宋家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王天雲目送他消失在村口,低聲自語了一句:
“很快會見的。”
泰山府君祭,是一命換一命的超高位禁忌咒術,它可以將死去的人喚回現世,代價便是施術者的生命,曆史上隻有極少數人成功施展過這個咒術,而他們大都是道法通天的風水界大能之士,宋易學念力微薄,無法獨立完成,隻能借助外力,此刻,整個村莊都籠罩在十二山童祭所化的大陣中,豔藍色的冥火將村子映襯的如一塊鑲嵌在鴿子山中的碧玉一般,那是死亡的顏色,也是重生的顏色。
宋易學一步步走向大陣中心,沿途所過陰風嗚咽鬼哭狼嚎讓他仿佛置身地獄,十二山童祭不僅集合了所有祭品的念力,還聚斂了他們的怨念和執念,這份力量甚至會超越念力本身,由於華子布置的七煞鎖魂陣有隔絕陰陽的效果,陣中的陰氣無處宣泄,隻得越積越濃,最後同樣統統化為十二山童祭的能量,這三股力量的聚合,可以為接下來宋易學將要施展的咒術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