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病榻上人事不省的趙左,海二春有些不知道如何跟三叔開口。人有胎光、爽靈、幽精即天,生,地三魂。又分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七魄。
七魄為萬物生命之源,一旦散去,即離大限不遠。三魂中天魂自成一係,修道之人到達一定境界後可以神遊大地,靠的便是天魂。生魂與地魂息息相關,可謂存亡與共,二者去一,斷無生機。俗語中有一句“魂飛魄散”,講的就是生魂離體,七魄消散。
海二春念力充盈雙目,天眼所視一目了然,趙左的軀體中天地二魂建在,七魄也很穩固,隻是唯獨缺了至關重要的一環,在原本該是生魂的位置上,一隻形態似豬的畜魂赫然而居。
此刻趙左的地魂已經被迫跟外來畜魂建立了聯係,這種情況下,他本人的生魂是肯定保不住的,沒有地魂的搭配,生魂離體一晝夜就會自行消散。
換句話說,真正的趙左極有可能已經死了。雖然找回生魂的希望不大,但看到白發蒼蒼的柴三叔那種企盼和無助的目光,海二春還是決定暫時不透露實情,先努力一下再做定論,畢竟是一條人命,他不願三言兩語隨便就交代了。
撤去雙眼的念力,二春有些乏力的捏了捏鼻梁,看向柴三叔笑了一下安慰道:
“三叔,您別太緊張了,身子骨要緊。這孩子呢,是受到了驚嚇,用我們的行話說就是嚇掉魂兒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我就知道是中了邪,你看他那倆眼,睜開都沒神兒,哎呦,這可咋弄啊,二春啊,聽高明說你是很厲害的大師,趕緊幫我想想辦法啊。”
一聽孩子丟了魂,柴三叔哪裏還能淡定得了,起身一把抓過海二春的手,邊晃邊求,看得讓人心酸。
“三叔,咱也算是自己人了,我肯定會盡全力幫助您,您要是因為趙左的事情急壞了身體,到時候他醒過來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
這些道理其實不用外人說,柴三叔活了一輩子了哪能不清楚,隻不過關心則亂。眼下隻有死馬當活馬醫,全指望海二春了。
當晚海二春就在三叔家住了下來,村子一夜平安無事,也再沒聽到什麼其他奇怪的異動。第二天一大早,二春被一陣笑聲吵醒,仔細一聽居然是柴三叔。
他胡亂穿上衣服下樓一看究竟,正瞧著趙左神采奕奕的站在院中跟三叔說話,三叔在一旁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兒謝老天爺,轉頭看見海二春下來了,興奮的兩步邁到他跟前,拍著他肩膀道:
“高明這小子算是推薦對了人,二春啊,你真是個神人啊,就昨晚來瞅了這臭小子兩眼,今天就活蹦亂跳的下床了,哈哈哈!來!今天叔兒高興,好好請你喝一頓!”
這時候正趕上左右街坊也來看熱鬧,大家不明就裏,隻聽老支書一口一個神人的誇著海二春,都圍了過來,眼神中滿是敬意。
“趙左,你感覺怎麼樣?知道這位是誰嗎?”
二春生怕眾人拉他去給誰算一卦,馬上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趙左身上。村民們不懂,海二春心裏可是明鏡兒一般,這個趙左問題太大了。不誇張的揣測,這個孽障隨時有可能趁亂遁走。
“誰?你是說我師傅嗎?我就睡了幾天而已,又沒傻,怎麼可能連我師傅都認不出。”
趙左見海二春指著柴三叔問他,毫不猶豫的答道。
“三叔兒,我想跟小左單獨聊聊。”
“聊,聊,你們聊吧,我去做飯,嘿嘿嘿。”
或許平日疏於交流,看起來柴三叔一點兒也沒覺出趙左的異樣,他樂嗬嗬轟散了圍觀街坊,兀自張羅飯菜去了。現場很快就隻剩下海二春和趙左倆人。
“邊走邊聊吧。”
二春指著村口的方向,拍了拍趙左的肩。後者沒說話,二人沉默並行。
“大師怎麼稱呼?”
眼瞅快要出村子時,趙左先開了口。
“海二春。”
說著話二春點上了一根煙,又給趙左遞去一根。後者看了看眼,又新奇的看了看吞雲吐霧的海二春,小心翼翼接了過去。
“這玩意兒叫香煙,試試吧,好不容易成了人,是該抓緊時間好好享受享受。”
海二春直接把話挑明了,對方拿著煙在鼻子上聞了又聞,就跟沒聽見一樣。
“幫我點一下唄兒。”
趙左說著,叼著煙蒂把腦袋湊了過來。對於他這個舉動,海二春有些意外,看來畜生道的靈物跟一般邪靈惡鬼確實有不小的區別,似乎對於麵前之人風水師的身份毫無忌憚。
“大師,不是我小瞧你,你不敢動我,沒有這點兒把握我怎麼有膽子站在你麵前說話呢?”
說罷,趙左使勁兒吸了一口煙,嗆得狠咳了幾下,連呼痛快。他見二春隻是看著他一言不發,越發來了底氣,繼續道:
“其實昨晚你一進屋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跟前幾天來的那些江湖騙子不同,他們狗屁不通,普通人而已,你不一樣,你有真本事,能開天眼,昨晚你開眼就瞧見我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