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毒蜂雖死,嗡鳴之聲卻不斷絕,又是四五隻飛了過來,施子商心知不妙,叫道:“大家快往亭下走。”劍出如風,五隻毒蜂又給它斃於劍下,隨即嗡鳴聲大作,數十隻毒蜂一並襲來,施子商放目看去,隻見亭外隱隱有數百黑點,聲音漸來漸響,黑點越聚越多,嗡鳴之聲也即越大,隻見黑壓壓的一片,如一朵慘淡烏雲,憑空而落。施子商急中生智,叫道:“快生火。”隨即舞起一團劍光護住眾人,隻聽火刀、火石聲‘嗒嗒’響個不絕,但此亭身處峰頂,正當風口,急切間哪能生出火來?
眾人脫下衣服狠命撲打,沒多時便先後傳出數聲慘叫,施子商一柄劍揮舞得愈來愈快,卻抵得過攻勢猛烈的蜂群,耳聽得下麵水聲陣陣,心中一狠,叫道:“大家往下麵的水潭跳。”搶前一步,抓住兩名弟子背心,用力擲了出去。麵臨毒蜂的攻擊,跳下去雖然危險,但也許是唯一的逃生之路。施子商雖然全力出招,但手上力道仍然拿捏得恰到好處,兩名弟子躍過巨岩,撲通一聲,直跌入水中。
施子商斜踏兩步,搶到張大成身後,正要如法炮製,張大成忽地轉身讓了過去,直撲向棺材,施子商吃了一驚,道:“大成,你作什麼?”
張大成頭也不回的道:“我不能讓師兄就這樣死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弄個明白。”雙手抱住棺材,冷不防一柄劍自背穿入,直透前腹,張大成驀地一聲暴喝,身子晃了兩晃,抱著棺材直向亭邊行去,毒蜂乘虛而入,幾百隻蜂圍落在他的頭上,張大成眼不能見物,走到欄杆邊上,已經拚盡了全力,腳底一輕,身子隨著棺材一起跌落下去。
施子商痛呼一聲:“大成”,急步搶過來,隻見下麵潭水滾滾,幾片碎棺木,漂落散開,但覺頸項處一痛,隨手拍去,一隻毒蜂給他碾死在掌心裏。回過頭來,隻見地上倒著五名弟子,心中慘痛。
南長川品著香茗,靜靜的觀賞著這場難得一見的人蜂大戰,不時向身後推著輪椅的王龍釋解施子商劍法中的精妙之處。眼見場中人一個個倒下,隻餘施子商一人,才道:“你把毒王蜂驅散了吧,可別叫他誤傷了咱們的柳二爺。”
王龍答應一聲,拿出一把香草點燃,丟了過去,一股淡淡的薄煙飛散,那些可怕毒蜂聞之即避,有如見到克星一般,不多時已撤得幹幹靜靜。施子商大奇,向對麵看去,不知何時,南長川已坐在那麵,麵帶微笑。
當下近前幾步,忍不住心中悲痛,斥道:“南長川,你喪心病狂,怎地見人就殺。他們辛辛苦苦的將石清風擒來此地,你……你居然……”似乎是想到他可能是喪子心痛,才至於此,後麵的話便不忍再說出口來。
南長川麵色倏變,暴戾之色湧現,道:“施子商你裝得倒像,別以為我林某不知道你圖的什麼?”
施子商淡然一聲長笑,道:“是嗎?”緩緩將劍平胸舉起,一股肅殺之氣驟然聚攏,眼望著空處。猛聽得身後一人吐氣出聲,雖然極輕微,但足以確定有人爬了起來。急忙轉身,‘嗖’的一柄利劍直刺入肚腹,施子商抬頭看了一眼暗算之人,心中更是驚詫,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弟子吳免風。
吳免風陰陰的笑了笑,道:“師父,想不到吧!”
施子商如在夢中,但那份刺痛又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樣的事實,眼望南長川,冷冷的道:“原來你早有預謀?”
南長川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對於他的話,根本就沒回答的必要。施子商忽地舉起劍來,身劍合一,如一顆流星般疾刺南長川胸前。任誰也沒有想到施子商重傷之後的一擊,仍是如此的淩厲,絲毫不給人轉念的機會。南長川猛地將身後的人抓了過來,隨著王龍的一聲慘叫,道:“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南長川另隻手罡氣劈出,施子商的劍尖透過王龍前胸,依舊刺向他的胸口,猛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流湧至,胸中立時氣血翻湧,身子急速倒跌,砰的一聲,將涼亭支柱撞斷,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直跌入下麵水潭。涼亭癱塌,吳免風急忙躍了出去。南長川搖了搖頭,道:“好好的一座涼亭,可惜了。”空洞無神的目光打量著吳免風,直讓他感覺到一股寒意上湧,這眼神中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一丁點心靈上的指示。吳免風現在才知道,對於別人的感情茫然無知的可怕,忙找話題道:“林穀主的百花粉果然神奇,那些毒蜂隻找飲茶的人叮,我躺在地上居然平安無事,嗯,對了,他們有落下深潭的,隻怕未死?”
南長川笑了,笑容裏透露著莫可言狀的恐怖,淡淡的聲音,意味深長:“我倒是希望他們別死,你道為了什麼?”吳免風恭謹的道:“屬下愚鈍。”南長川搖了搖頭,忽地話鋒一轉,道:“你今天出賣了師父,明天出賣的也可能是我?”
吳免風一怔,忙跪倒在地,道:“屬下自從歸順主公,從未生過二心,奉命呈報他們的一舉一動……”驀地一股大力襲來,夾雜著烈焰般的赤熱,將他的身體緊緊的包裹住,使他後麵的話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在他頭腦漸漸模糊的刹那,南長川發出了舒心的笑聲。
“砰”
一聲震響過後,棺木被摔得四分五裂,石清風也隨著棺木跌了出去,隨後猛的浸入清涼的潭水中,深深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