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遠走的跫音逐漸模糊了,腦海中故鄉的身影也清瘦了許多。而故鄉在我幹癟的記憶中,僅僅隻剩下一幅秋日的畫卷了。

故鄉的秋天總是來得比較突然。每當倔強的鳴蟬還在叫囂著夏日的餘熱時,每當威嚴的烈日還在炫耀著自己菲薄的熱量時,往往一夜涼風濾過,就再也看不見興致勃勃的鳴蟬和橫施淫威的太陽了,天空中卻多了幾群正南遷的大雁,哀鳴著劃過寂寥的長空,留下幾條唯美的弧線。麻雀也趁這個時機,挑揀出一根寒冷的樹枝,棲在上麵,叫著濃濃的秋意,急切地迎接秋日的來臨;抑或是提前發動男女老少,占領燕子的窩,嘰嘰喳喳,往往把別人家的安寧攪得粉碎。於是主人不得不把麻雀趕出去,它們也不賴皮,隻是重新飛到樹上不停地叫著。而躺在樹下的狗,或是在街上玩耍的,或是隱匿在屋牆院子之中的,都有先見之明,隻要一夜風過,它們就開始換毛了,以便迎接接下來的深秋和寒冬。它們往往都前腿撐地,屁股著地,歪著頭,靜靜地看著南遷的大雁或聒噪的麻雀,時而發出嫉妒的吠聲。而路上稀疏的行人,也換上了厚厚的夾衣,在風中揣著手,逢人便微笑道:“立秋了嘍!天冷起來了嘍!”然後又眯著雙眼,聳著肩,繼續趕路了。

再蕭瑟過幾陣涼風,淅瀝過幾陣冷雨,秋天的容顏就清晰地如同版畫一樣分明了:高高的蔚藍的天空,幾朵淡淡的白雲悠閑地飄遊著,白雲邊上的太陽也遠了許多,高了許多,卻為這急著南遷的大雁提供了更為曠蕩的空間。於是,藍天,白雲,雁群都被定格在時間的年輪上,一圈一圈清晰可見。

當然,秋風秋雨也調配出了火紅的顏料,投擲在山林間。那火紅在山林中彳亍著,楓樹一不小心惹了那火紅,便呈現出一派“飛焰欲橫天”“紅雲幾萬重”的景象,以為是如血的殘陽落在了大地上,抑或是七仙女隱居於此,織出了血紅的晚霞。當然,在這火紅的楓林之中,不免會顯現出幾棵鬆柏的孤獨,它們還是蒼翠欲滴,不知變通,但在火紅的龐大裏,也隻能黯然失色了。這火紅最終是隨著葉子的飄零而落下了,但卻在生命即將衰竭之時展現了最絢麗的本色。

在這層林盡染、萬山紅遍的中間,就鑲嵌著故鄉的平原了。此時的田野是空曠的,光禿禿的土地將肥沃的黝黑毫無遮掩地暴露了出來。一塊一塊的田野,細瘦的阡陌縱橫其間,仿佛江南小巷裏青石塊鋪成的路麵。平原上時而會升起幾縷嫋嫋的炊煙,如黃昏裏涼風吹起的亭子裏的輕紗,悠悠揚揚,朦朦朧朧,細細膩膩。這是人們在燒稻草或是做飯了。

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孩子們最愛在稻草堆中捉迷藏了。歡樂的笑聲,清脆的笑容,將童年的純真一點一點灑在了故鄉的土地上。而收集我快樂最多的地方,應該是池塘了。我總是背著一根枯黃的竹釣竿在池塘邊釣魚,釣起來了童年的美麗,卻讓年華隨著漣漪一蕩一晃地走遠了。

故鄉走遠了,僅隻留下一堆秋日的碎片來使我徜徉其中,暗自垂下幾行清淚。我是離人麼?還是借一首歌來消散那濃茶般的離愁吧:

請再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尤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悠悠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秋日的故鄉,我沉默的東風破!

點評…………

時光荏苒,故鄉於我漸行漸遠,唯有那幅秋日的畫卷久久在我腦海定格!是什麼讓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揮灑著他手中的筆,如此細膩地描摹出秋天的洞庭湖平原異彩紛呈的畫麵?那就是作者對這片土地深沉的眷戀!文以情動人,概莫能外。

(指導教師 陳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