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潭幾許清影,一根篁竹杆,一個竹編背簍,鬱瑾言正在樹蔭下垂釣。這是不可思議之事,鬱家的大少爺還不需要自己釣魚吃,更況這還是他們自家的池塘。
也許這隻是他閑來無事的消遣之作,可是見他眉宇緊鎖,神情蕭索,好像並不痛快。他把吊著誘餌的絲線垂入池塘後,就開始靜默,眼睛望著遠方,目光冷淡而不動聲色,好像有什麼心事。這幾****閉門不出,也拒絕賓客上門,即便是他最要好也是最厚顏無恥的朋友不經過他的同意私自闖入別院,他也是一把將其推入了池塘,告誡他少來煩自己。因此一向吊兒郎當的鬱銘玦也識趣得樂得遠離了他,那裏有笑聲,哪裏就有他,就是不跟他大哥在一起。
鬱家大少爺偶爾就是這麼得任性。
今日當他在冥思時,辰戰一聲不吭得走了過來,倚老賣老得與他說道:“大少爺,這垂釣呢講究一份情調,一份心意,你這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是薑尚垂釣,別有一番深意……”辰戰講著講著便猜疑起來,把鬱瑾言釣魚排遣的心思全然打破了。
鬱瑾言雖然心中鬱結,但臉上看不出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他默默得隱忍著,辰戰隱藏於其別院已經很久了。當他自由自在的時候,他瘋了,如今隱名埋姓得躲藏於蝸角一般的地方,倒是神誌清醒,脈絡清晰了。鬱瑾言心中多了三分殺意,這樣的人真是留不得。
在他快要發作的時候,忽然門童匆匆走過來稟告道:“大少爺,熊家二小姐求見。”
“嗯?”鬱瑾言疑惑得抬起頭來,他跟熊司棋從無交集,這樣貿貿然得來訪甚是奇怪。他本想拒絕,可是轉念又一想,在無聊之中找出點不一樣的事情來做也是可以的。
熊司棋被鬱家侍女請了進來,鬱瑾言讓辰戰退去,他待在涼亭裏等候。
當鬱瑾言看著熊司棋身後的那個人時,神色之中多了幾分忌憚。他不曾見過蘇扶夜,但是從蘇扶夜那種不動聲色的氣度中,他還是覺得今日他想要見他的根本不是平生不相識的熊司棋,而是那個人。
蘇扶夜麵容鎮定,神情謙和,好似熊司棋的隨從一般。鬱瑾言便裝作不知道般得對熊司棋笑道:“熊二小姐,來找鬱某所謂何事?”他邊說邊斟了一杯茶給熊司棋。
熊司棋有些拘束,沒有接過茶,偏了偏頭,道:“是我身後的這位公子想要見你,我被……”
“姑娘是被當人當靶子使了嗎?”鬱瑾言的臉忽然冷了下來,眼眸之中拂過一絲狠色。熊司棋一時罕言,躊躇得不知該如何回應瞬間翻臉的鬱瑾言。
蘇扶夜走了上來,拱手笑道:“若非借著熊姑娘的名號,鬱少爺恐怕不太樂意見我呢。”
鬱瑾言點了點頭表示認可蘇扶夜的話,但是他又道:“我不曾見過你,想必你從前也沒有見過我,何以斷定我一定不會見你?”
“因為鬱大少爺這幾日根本就沒有見過任何人,連好友都拒絕了,更何況是我這樣不相識的人。”
“如果是某些重要的人,我還是會見的。”鬱瑾言道。
熊司棋聽兩人的話聽得一頭霧水,隻覺得他們是在故弄玄虛。
鬱瑾言忽然抬起頭,瞥了她一眼,道:“熊姑娘,這園子裏的海棠開了,你不去欣賞一下嗎?我聽聞熊家姑娘各有特色,而二小姐最愛的便是海棠了。”
聽鬱瑾言這樣說,熊司棋一時驚喜難以抑製,鬱瑾言竟然會知道她的喜好,她臉微微一紅,以為鬱瑾言對她別有意思了。其實鬱瑾言在見任何人之前都會查探一下那個人的底細。正因為他查了半天,也隻有發現熊司棋是個花癡外也沒有發現別的了,才欣然邀請她進來。
熊司棋愣在那裏,浮想聯翩,蘇扶夜便旁敲側擊得道:“熊姑娘不如你先去花園裏欣賞一番,我們等會和你一起賞花。”
蘇扶夜這樣一說,熊司棋才蓮步動裙得走了。蘇扶夜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真是單純得無可救藥了。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拜訪他人時不報上自家的姓名可是有失禮數的。”鬱瑾言沒有看蘇扶夜一眼,卻在和他說話,顯然也是失禮之至,但他平素的行事風格就是這樣的,隻許他說別人無禮與傲慢,從不思考自己才是最無禮傲慢之人。因為林亦如曾評價過他,劍戟深深,自視甚高!
蘇扶夜輕輕得搖了搖扇子,“想必鬱少爺已經猜出了大半,卻還這樣問我,豈不是明知故問,別有用心?”
“你也說了,我也隻是猜出個大半,那麼現在想確認一番又有何不可?”鬱瑾言依舊沒有去看蘇扶夜一眼,手邊的茶盞緩緩得移向了蘇扶夜。這個動作意味著他願意與蘇扶夜一談。蘇扶夜會意,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