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虞縣大牢中,蘇扶夜目光如炬得看著那些案牘,裏麵寫著了這些年下虞縣所有的犯罪案件。蘇扶夜真有些頭痛,裏麵記得亂七八糟的,而且資料殘缺不全,他一聲歎息,地方父母官平時就是這麼幹事得喲,能辦成這樣的一筆糊塗賬也是挺有能耐的。
他坐在鬥室中,一杯清茶,一摞案牘,顯得有些苦逼。鬥室中隻有一扇小窗,因而有些漆黑,蘇扶夜本想吩咐獄卒給他找根蠟燭來,但看他們一個個都不耐煩的樣子,便作罷,繼續吃力得看著,眼睛酸澀得快睜不開眼睛了。
過了一會兒,忽有一盞明亮的燈燭往這裏移過來,蘇扶夜欣喜得抬頭一看,見熊司棋正擎著一盞燈走過來。灼灼燭火將她的麵容照得更為燦爛,也映著她那豔麗如許的笑容,一瞬之時,蘇扶夜被這笑容給驚豔到了,可是他一點也不表露,隻是對熊司棋道:“多謝熊姑娘了。”
熊司棋放下了燈盞,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蘇扶夜的對麵。蘇扶夜詫異得看著她,“熊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蘇扶夜問道。
熊司棋眨了眨眼睛,聲音甜甜得道:“我陪著公子呀!”
一言剛落,牢獄裏的獄卒都霍然把頭移了過來,眼神中出現了看好戲的神采,平時一蹶不振的模樣都一掃而光了。這一句話其實熊司棋並沒有感到有任何不對,但是細細一究,蘇扶夜一陣冷汗。
蘇扶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熊姑娘,牢獄裏陰暗潮濕,你還是回去吧,免得令慈擔心。”
“不好,你不是也待在這裏嗎?”熊司棋沒聽出蘇扶夜話裏真實的意思,她隻當蘇扶夜是在關心她。
熊司棋拿過了一疊書,翻了幾頁道:“公子在找什麼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她對著那些鬼畫符的案牘見怪不怪了,因為她平常自己記錄一些東西時,也是這樣的一筆糊塗賬。
蘇扶夜想了想,覺得熊司棋可能真能幫得上忙,畢竟她是縣令的女兒。他便道:“不知道熊姑娘是否知道前些年有一樁案子?是關於七皇子殿下受傷的案子的,聽說那時還抓到了一個前朝的侍衛。”
熊司棋似乎有些知道的樣子,慢悠悠得點了點頭,“那人還是我弟弟抓著的。”熊司棋的神情有些得意,為熊寶寶而感到驕傲。這家子向來是最會彼此欣賞的,例如熊司棋挺會欣賞熊侍書的威武雄壯,以及熊抱琴的幹練明快。可是那些東西,蘇扶夜可一點也不想關心。
“那麼現在那個犯人呢?”蘇扶夜有些煩惱得翻著那些案牘,“這裏查不到,我去牢裏也看過了。這牢裏的犯人都編了號,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記錄。真是……”蘇扶夜忍不住想出聲責備一下熊天成的處事風格了,那簡直是不能更加糟了。
“哦,那個犯人啊——”熊司棋似乎自己很知道的樣子,蘇扶夜微微傾頭,洗耳恭聽。
“那個犯人跑了!”熊司棋一語就澆滅了蘇扶夜的希望。
“怎麼跑的?”蘇扶夜望了望這牢裏的裝備,雖然木柱子都腐爛了,地牢裏的牆壁還有些破,但還不至於能輕易跑出去,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他已經在懷疑熊天成了,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廉潔公正的人,圓團團的挺富貴的。
“不知道,反正亦如去照顧殿下時,那犯人就趁機跑出去了。”熊司棋一臉天真得道,好像在徐記茶館裏閑聊一番。蘇扶夜愈發想知道案情,熊司棋愈發說得輕描淡寫,避重就輕,看起來像是故意,可惜她是天生這樣的性子,抓不住重點。
問了半天,蘇扶夜最後終於明白從頭腦簡單的熊司棋裏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他沉思了一會,忽然道:“那麼熊姑娘是否認得鬱家的人?”
“鬱家?公子說的可是江南第一富商的鬱家?”熊司棋有些驚奇得問蘇扶夜,他想不通為官的蘇扶夜跟為商的鬱家有什麼關係。
蘇扶夜點了點頭,掩飾著道:“鬱家乃一代富商,自然跟朝廷有一些來往,我當然要去拜見一番。”蘇扶夜掩飾著自己真實的意圖,可是熊司棋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想做什麼,隻是略略有些好奇而已。
“認得認得。”熊司棋連忙道:“但不熟,若非是因為亦如,我就不會認得他們。”
“亦如?”蘇扶夜鎖眉,“是你的弟媳嗎?”
熊司棋點了點頭。蘇扶夜心想,這林亦如還挺厲害得嘛,“那麼就請熊姑娘代為引薦了。”
蘇扶夜合上了案牘,起身要走了。他忽然望到窗外已經有些暮色了,他一貫的君子風儀,使得他對熊司棋道:“熊姑娘,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話語說得很真誠,一般是不會被人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