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女孩來說,這是她人生中的一段回憶,對我而言,也僅僅是旅程中的一段小插曲。
她不知道,其實在她找我們的時候,我和小黑貓就靜悄悄站在旁邊,小黑貓用妖術隱僻了身形,而我作為一枚虛幻的鬼魂,小女孩一個普通人也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
我目送她平安回到商店裏,然後才跟著小黑貓離開了廣場。
“你怎麼不問問她,她是在那家醫院被下的蠱毒?”我路上這樣問小黑貓道,雖然小女孩看不見我了,但她應該還能看見小黑貓才對。
“你傻麼,你真當我會說你們人類的語言呀。”小黑貓白了我一眼,輕輕喵了一聲:“你見我和你說話的時候張過嘴嗎?”
被小黑貓這麼一提醒,我才發現我和它交流的時候,小黑貓從來都沒有開過口,我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它不開口難不成還是腹語?怎麼可能,看來應該是屬於靈魂上的溝通了吧。
接下來的路還很漫長,我鑽進小黑貓脖子上的銀色鈴鐺裏,朝著城西的方向進發,根據清河湖女鬼記憶,她的家在城西的一片城中村裏,家境並不富裕,父母住在一棟文革時期修建的矮瓦房裏,生活十分拮據。
從城東到城西,要橫跨整個城市,這段路可著實不短,要是讓小黑貓獨自跑的話,隻怕把它的小貓腿跑折了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幸好,小黑貓會隱身,可以偷偷鑽進公交車裏。
旅途中十分順利,小黑貓躲在公交車的座椅底下,等到了站,我就讓它下來換乘其他車輛,雖然街道有些堵車,但過了不到兩三個小時,我和小黑貓就到達了目的地。
不管在哪個城市的郊區,總是一片荒涼的景象,既沒有農家風光的綠樹盈盈,也沒有城中央的繁華絢麗,有的隻有一棟棟正在建築的高樓,零零落落的幾棵樹留在荒地上,偶爾一陣清風吹過,揚起一陣沙土。
“這裏都已經變成開發區了啊。”
我望著四周被推平了的小荒林,推土車正在把樹木一顆顆推倒,留下一片足以讓人通行的道路,我在沿路的樹林裏,竟然還看見了零零落落的墓碑,農村人一般都習慣把先輩葬在自家地裏,土生土長,最終落葉也要歸根。
魯迅那句話咋說來著,因為我愛這土地愛得深沉?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開發商何止是在推荒林啊?壓根就是在刨這附近所有鄉下人的祖墳!
“這片地方恐怕不會太平啊。”
我咂舌道,自古民官不兩立,政府雖然將這片土地劃撥給了承包商,但農民的傳統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刨祖墳遷墳之類的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呐,也許這工地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十裏八鄉的村裏人給圍了。
小黑貓邁著步子,走在鬆軟的泥土上:“真想不通你們人類為什麼喜歡修墳墓,要我看,他們那些祖先大多早都去投胎了,要不然也是在陰間、幽冥界謀生存,這些放著屍體的小墳堆壓根沒用。”
“你不懂,這是人類對死者的祭奠,也是對生者的慰藉。”我略帶感慨的說了一句。
人類的文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分享食物?還是創建群落?在我看來,人類的文明,是從尊敬死者的那一刻開始的,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腳下的路是先人為他們而鋪墊的,而他們也終將化作曆史長河中的一塊奠碑。
看著這些落著灰塵的碑文,我突然沒由來的感覺一陣悲傷,或許是觸景生情吧?也不知道自己死後,家人是否也在某處為自己立了這樣一座墓碑?
“別墨跡啦,趕快找到地方把銀行卡給他們吧,你不著急去幽冥界嗎?”小黑貓急乎乎的問我位置,我想了想,指向樹林的北麵,從那邊出去有一座小村子,叫龍井村。